第 50 章「药香浸心?微光伏笔」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土炕上，把鹞子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向怀里 —— 那枚铜质钢笔帽还安安稳稳地躺在贴身的衣兜里，冰凉的触感透过粗布衣裳传来，让他瞬间想起前几日山洞里的一幕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作比寻常更轻几分 —— 昨夜和清禾跟着爷爷在后院练完拳脚，筋骨还有些发酸，也怕吵醒炕上还在熟睡的爷爷。走到前院，黄云秀已经在灶房忙活了，锅里煮着玉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鹞子醒啦？” 黄云秀回头看见他，笑着招手，“快过来，粥马上就好，给你留了个热乎的窝头。”
鹞子走过去，帮着黄云秀往灶里添了把柴，胳膊轻轻舒展时，还带着昨夜练拳的酸胀感：“姑姑，早。”
“昨晚又跟着你爷爷‘消食’了？” 黄云秀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打趣。她虽不知祖孙仨夜里在院里忙活啥，却总见他们天擦黑就关院门，清晨鹞子和清禾身上常带着薄汗，只当是爷爷带着孩子夜里消食走动，从不多问。
鹞子心里一动，知道姑姑是没察觉练武的事，含糊应着：“嗯，爷爷说夜里凉快，陪着走了走。对了姑姑，院里那批丹参晒了大半个月，今天该干透了，想跟爷爷去瓜园供销社卖掉。”
“好哇，” 黄云秀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温热的窝头，“晒透的丹参才能卖，卖了钱正好给你和清禾买纸笔。你们白天跟着你爷爷学认字，可不能缺了这些。”
说话间，林鹤轩和林清禾也醒了。一家人围着小桌坐下，喝着热粥，吃着窝头，屋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林鹤轩看向鹞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考量：“今天吃过早饭，把院里的丹参都摊开再晒半个时辰，确保干透了，咱爷俩去瓜园供销社卖。开春晒的丹参品相好，供销社给的价稳当。”
“嗯！” 鹞子用力点头，嘴里嚼着窝头，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 这大半个月，他和清禾一有空就去山上挖丹参，回来就摊在院里竹席上，白天翻晒，夜里收进屋檐下，生怕受潮。如今总算晒成了干透的丹参干，攥在手里硬邦邦的，根须都透着暗红，想着能给清禾买新练习册，他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吃过早饭，鹞子先跑去院里，把竹席上的丹参干轻轻翻动着。阳光正好，晒得丹参干暖烘烘的，透着淡淡的药香。清禾也凑过来，小手捡起一根丹参干，放在鼻尖闻了闻：“鹞子，你看这丹参干晒得多好，根须都没断，供销社肯定愿意收。”
“嗯，” 鹞子笑着点头，想起夜里练完拳，两人还会借着月光检查丹参干的干湿，“等卖了钱，先给你买本带格子的练习册。”
清禾眼睛一亮，蹲下身帮着一起翻晒：“那我也要好好学写字，白天跟着爷爷认的字，我都记在心里呢。”
半个时辰后，林鹤轩摸了摸丹参干，确认干透了，便招呼鹞子：“装筐吧，挑着整根的装，断根的留着咱自己用。”
两人蹲在院里挑拣起来。林鹤轩手把手教鹞子：“供销社收药材讲究规整，你把这些丹参干按粗细分一分，粗根的捆成小把，每把差不多大，人家过秤也方便，给的价也实在。”
鹞子学得认真，手指飞快地分拣着丹参干，清禾也在一旁帮忙捋顺根须，三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挑好的丹参干装进筐。断根的丹参干被林鹤轩收进了屋檐下的药筐 —— 这些留着泡水喝，也是家里常用的草药。
吃过午饭，林鹤轩挎着装丹参干的筐，带着鹞子往镇上走。镇上离林家洼有四五里地，春风拂面，路边的野花竞相开放，引得蝴蝶翩翩起舞。鹞子跟在爷爷身边，脚步轻快，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 这是他攒了大半个月的丹参干，也是第一次跟着爷爷去供销社卖药材，想着能给清禾买新练习册，脚步都透着雀跃。
到了镇上，供销社就在街中心，青砖瓦房，门楣上挂着 “瓜园供销社” 的木牌，里面人来人往，格外热闹。林鹤轩熟门熟路地走到收购药材的柜台前，柜台后坐着个戴蓝布帽的中年男人，是负责收药材的老马。
“老林来啦，” 老马抬头看见他，笑着招呼，“开春的丹参干？快拿来我看看。”
“正是，你给瞅瞅品相。” 林鹤轩把筐递过去，鹞子也凑上前，眼睛紧紧盯着老马的手。
老马拿起一把丹参干，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凑近闻了闻，点点头：“不错，干透了，根须也完整，没掺碎的，按咱供销社的收购价，八毛一斤。”
林鹤轩心里有底，这价和往年差不多，便点头应下：“行，你过秤吧。”
老马把丹参干倒进磅秤的铁盘里，指针晃了晃，停在七斤的位置。“一共五块六。” 老马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钱，数了数递给林鹤轩。
林鹤轩接过钱，转手就塞给了鹞子：“拿着，这是你和清禾挖了大半个月的功劳。”
鹞子接过钱，指尖传来纸币的粗糙触感，心里又激动又踏实 —— 这钱沉甸甸的，是晒了大半个月的丹参干换来的，他紧紧攥着，生怕掉了。
“走，去买纸笔。” 林鹤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走到供销社的文具柜台前。柜台里摆着练习册、铅笔、橡皮，看得鹞子眼睛发亮。
“同志，给我拿两本练习册，两支铅笔。” 鹞子仰着头，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售货员递过东西，笑着说：“这练习册是新到的，带格子，孩子写字正好用。两本练习册三毛钱，两支铅笔一毛钱，一共四毛钱。”
鹞子小心翼翼地数出四毛钱递过去，接过练习册和铅笔，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紧紧抱在怀里。林鹤轩看着他，又指着柜台里的粗布：“再扯一块蓝色的粗布，给孩子补衣服用。”
售货员扯了半尺蓝布，收了两毛钱，林鹤轩买了一包烟叶，又给黄云秀买了些针线，便领着鹞子往家走。
一路上，鹞子怀里抱着练习册和铅笔，脚步轻快，心里充满了喜悦。他想象着清禾拿到新练习册时开心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回到家时，清禾已经在院里等着了。她刚跟着爷爷练完几个基础的手部动作，见鹞子回来，立刻跑过去：“鹞子，卖了多少钱？”
鹞子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练习册和一支铅笔，递给清禾：“给你的，新练习册。”
清禾接过练习册，看着崭新的封面和里面整齐的格子，眼睛瞬间湿润了。她轻轻抚摸着练习册，小声说：“谢谢鹞子，我终于有新练习册了。”
“以后咱还能挖丹参，还能买新的。” 鹞子笑着说，想起白天跟着爷爷学认字，夜里跟着练拳脚，日子虽忙，却透着盼头。
黄云秀接过林鹤轩递过来的蓝布，心里暖暖的，眼眶也红了：“这么大老远还想着我，这布正好给鹞子补补那件破了袖口的衣服。”
林鹤轩坐在院角的石凳上，点了一袋烟叶，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却显得格外慈祥。院里的丹参干已经收好了，淡淡的药香飘着，和灶房里飘来的玉米粥香混在一起，格外安心。
鹞子回到屋里，把剩下的钱交给了爷爷，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枚铜质钢笔帽，小心翼翼地放在炕桌上。他看着钢笔帽，想起山洞里周明远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跟着爷爷学本事 —— 白天认的字要记牢，夜里练的拳脚也不能懈怠，将来要是真遇到难处，也不能给周叔叔丢脸。
他拿起新铅笔，在新练习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鹞子”。字迹虽然不算工整，却写得格外认真。他又翻到练习册的第一页，开始认真地做题，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拿出爷爷以前用过的旧字典，仔细查阅。
这时，林鹤轩走进屋，看见鹞子认真读书的样子，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他瞥见炕桌上的钢笔帽，拿起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 “周” 字。他笑了笑，没再多问，只说：“是个有心的物件，好好收着。”
鹞子点点头，把钢笔帽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又继续埋头做题。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练习册上，映着他认真的侧脸，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
第二天一早，鹞子拿着新练习册和新铅笔，开开心心地去学校上学。走进教室，他看见清禾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拿着新练习册，小心翼翼地写字 —— 那是她白天跟着爷爷学的字，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他走过去，笑着说：“清禾，写得真好看。”
清禾抬起头，笑着点头：“新练习册写着就是舒服，我要把白天学的字都写一遍。”
这时，陈守义走进了教室。他看见鹞子和清禾手里的新练习册，眼睛亮了亮，笑着走过来：“鹞子，清禾，买新练习册了？”
“嗯，” 鹞子点点头，“攒了大半个月的丹参干，昨天去供销社卖了，换的钱买的。”
陈守义看着鹞子，眼里满是赞许：“真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 他想起自己当年读书时的不易，心里对这个孩子更多了几分疼爱。
午休时，陈守义把鹞子叫到了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的新华字典，封面虽然有些破旧，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字迹工整。他把字典递给鹞子：“这是我以前用的字典，你拿去用吧。白天跟着你爷爷学，在学校有不懂的就问我，字典也是个好老师。”
鹞子接过字典，心里暖暖的，他看着陈守义，小声说：“谢谢校长。”
“不用谢，” 陈守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鹞子：“这里面有两个煮鸡蛋，你和清禾分着吃，补补身体。”
鹞子接过布包，布包还是温的，他能感受到里面鸡蛋的温度，也能感受到陈校长对他的关心。他紧紧攥着布包，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陈校长的期望，也不辜负爷爷夜里教拳脚时的叮嘱。
走出办公室，鹞子心里充满了温暖。他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有爷爷的疼爱，白天教他认字，夜里教他练拳；有姑姑的照顾，有清禾的陪伴，还有陈校长的关心，甚至在不经意间，还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他走到教室，把鸡蛋分给清禾，然后拿出陈校长给的字典，认真地翻看起来。字典里的字迹工整，还有一些陈校长做的批注，看得出来，陈校长当年也是个认真读书的人。
放学回家的路上，鹞子和清禾一起走着，手里拿着新练习册和字典，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们聊着白天学的字，聊着夜里练拳时爷爷说的 “稳扎稳打”，脚步轻快，笑声清脆，回荡在乡间的小路上。
回到家，鹞子把陈校长给的字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拿出那枚铜质钢笔帽，在灯下仔细看着。他想起周明远说的话，想起那个夜晚的相遇，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枚钢笔帽会不会真的能帮到自己，但他知道，只要白天好好习文，夜里好好练武，好好做人，就一定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林鹤轩坐在院角晒着新采的草药，丹参干的清香还在院里萦绕。他看着鹞子在屋里认真翻字典的样子，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黄云秀在灶房里忙活，锅里煮着玉米粥，香味和药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而远在县城的周明远，此时已经悄悄联系上了上级组织，暂时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坐在临时的住处，想起山洼里那个善良的少年，想起他递过来的窝头和布鞋，想起他清澈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感激。他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等这场风波过去，他一定要回到林家洼，找到那个叫鹞子的少年，报答他的救助之恩。
这个春天，因为一份纯粹的善意，因为昼习文、夜练武的踏实，因为对未来的满心期待，变得格外温暖。而那枚小小的钢笔帽，那本旧字典，那筐晒透的丹参干，都成了鹞子成长路上最珍贵的印记，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