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的暮色来得比往常早，像一块厚重的灰布，早早地蒙住了天空。演武场上，陈骁带着三十个退役弩手整齐列队，他们手里的钢臂弩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闪着冷光，锋利的箭头透着森然杀气，整支队伍像一排蓄势待发的狼，眼神锐利，随时准备扑向猎物。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褐色的唾沫在尘土里砸出个小坑，他熟练地往弩机里填了支箭，金属碰撞发出 “咔哒” 一声脆响。“从今天起，谁也别想随便进坊，” 他往高高的墙头指了指，那里爬满了藤蔓，却掩盖不住潜在的危险，眼睛瞪得像铜铃，布满了血丝，“都给我瞪大眼睛盯着，一寸地方都别放过，像守着宝藏的巨龙，一点动静都别想逃过咱们的眼睛！”
赛义德正往弩手们手里塞胡饼，刚出炉的胡饼散发着麦香和芝麻的香气，沙赫里二世驮着的筐里还剩小半筐，驴儿时不时甩甩尾巴，把苍蝇赶开。“多吃点多吃点，” 波斯人往个络腮胡手里塞了两张，那络腮胡接过胡饼，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饼渣掉了一身也不在意，“吃饱了才有力气站岗，像打仗的士兵，肚子里得有粮才行，不然哪有力气握紧手里的家伙。”
清虚子往每个弩手的箭袋上都贴了张符，黄纸符在傍晚的风里抖得像蝴蝶翅膀，忽上忽下。“老道这‘破邪符’能防暗器，管他是飞镖还是毒针，靠近了都得现原形，” 他拍着个年轻弩手的肩膀，那年轻人脸上还有些稚气，被拍得嘿嘿直笑，老道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晚上值夜别打瞌睡，像只警惕的猫头鹰，睁大眼睛看清楚每一个黑影，可别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李默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塔身是由粗壮的木头搭建而成，每一步台阶都被磨得光滑。系统正在视网膜上绘制防御图，蓝光不断闪烁，勾勒出天工坊的每一个角落：【建议在东南墙角增设烟幕弹！西北方布置绊马索！防御等级提升至三级！可有效阻挡小规模突袭！】他低头往场中的陈骁喊：“把第三队调到西墙，” 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依然清晰有力，“那里树多，枝叶茂密，容易藏人，像个危险的角落，得重点看守，不能有半点松懈！”
阿依娜的珠子突然 “嗡” 地一声，撞向他的胸口，冰凉的触感透过衣襟传来。蓝光在他的衣襟上转了圈，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珠子说阿椿的铜钗，” 少女举着片从地上捡到的琉璃碎片，碎片边缘还带着锋利的棱角，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指着上面模糊的反光，“和安禄山武士的编号一样，有 NS 开头的字，像个神秘的标记呢，说不定他们有什么联系。”
李默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他迅速调出系统记录的 NS-2740 弯刀图案进行比对，瞳孔微微收缩 —— 果然在铜钗内侧发现了模糊的刻字：NS-3011。“她也是实验体，” 他的声音像被冻住的河面，硬邦邦的，没有一丝温度，“和那些机械武士一样，像被人操控的棋子，身不由己，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
赛义德突然指着墙外的黑影大喊：“谁在那？” 波斯人抓起身边的驴鞭就往门口冲，沙赫里 ar 二世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蹄子刨得地面 “咚咚” 响，扬起阵阵尘土，“是不是杨府的狗腿子？敢来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厉害！”
黑影动作极快，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泥地上。陈骁让人往脚印上撒了把石灰，白色的粉末立刻勾勒出鞋底的纹路 —— 那是杨府卫兵常穿的云纹靴特有的纹路，像个拙劣的演员，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连掩饰都懒得做。
“看来他们还不死心，” 老兵往弩机上抹了点油，油光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动作熟练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想偷剩下的配方残页，真是群贪心的贼，得了便宜还想占，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偷走，哪有那么容易！”
清虚子往墙头上撒了把糯米，白色的米粒顺着墙头滚落，说是能驱邪，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想留下脚印方便追踪。“老道夜观天象，” 他望着天边的乌云，那乌云像一块巨大的墨团，正一点点吞噬着最后的霞光，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今晚有血光，得小心防备，像个不祥的预兆，怕是要出事，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李默摸出从阿椿书房找到的配方残页，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的 “硫酸蒸馏法” 只剩半截，字迹潦草，像个没讲完的故事，让人心里痒痒的。系统正在尝试补全，数据流飞速滚动，却不断弹出警告：【缺少关键参数！无法补全！需原始笔记辅助！请尽快获取完整资料！】
“别补了，” 他把残页仔细叠好，锁进随身携带的铁盒里，铁盒上的锁发出 “咔哒” 一声，“有些东西，丢了或许是好事，像个危险的包袱，扔了反而轻松，省得让人惦记，招来祸端。”
夜色渐深，像墨汁一样泼满了天空。护坊队的火把在墙头连成一圈，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像条燃烧的龙，守护着天工坊。李默站在了望塔上，望着杨国忠府邸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亮得刺眼，一片通明，像只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工坊这块肥肉，充满了欲望。
陈骁带着人换岗时，看见李默还在塔上，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手里的钢臂弩被月光照得像块冰，散发着寒气。“李少监回去歇着吧，” 老兵往弩箭上哈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很快消散，“有我们在，出不了事，像块坚固的盾牌，一定保护好这里，您就放一百个心。”
李默摇摇头，指着远处的星星，那些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像钻石一样明亮：“你看那颗最亮的，” 他说，“看着近，其实离得远着呢，人心也是这样，隔着肚皮，猜不透，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会背后捅你一刀。”
赛义德的鼾声从值班室传来，响亮而有节奏，和沙赫里二世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像首奇怪的夜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清虚子在药庐前烧符，黄纸燃烧时发出 “噼啪” 的声响，灰烬在风里打着旋，像群飞舞的蝴蝶，慢慢飘向远方。
李默摸着胸口的琉璃碎片 —— 是他从地上捡的最完整的一块，边缘被他打磨得光滑，还能照见模糊的人影，像一面小小的镜子。他突然想起阿椿摔镜子时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像个受惊的孩子，在害怕着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
系统在视网膜上闪烁：【铜钗监听装置已关闭！杨国忠府邸方向无异常信号！未检测到可疑波段！】李默望着那片黑暗，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重。他突然觉得这场叛逃背后，藏着比他想象的更深的阴谋，像口深不见底的井，黑得让人心里发毛，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怪物。
天快亮时，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陈骁发现李默还在了望塔上，只是手里的残页换成了那半块琉璃镜，镜面反射的微光在他脸上晃动，像片跳动的火焰，忽明忽暗。老兵没敢打扰，只是往塔下的火盆里添了些柴，火焰 “腾” 地一下旺了起来，温暖的火光能照得高些，像给这个孤独的守望者送去一点慰藉，驱散些许寒意。
了望塔上，李默轻轻摩挲着琉璃镜，镜面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却坚定。他知道，这个夜晚还没结束，危险可能就藏在某个角落，随时会扑出来。但他不害怕，因为身边有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他们像天工坊的城墙一样，坚固而可靠。
远处的树林里，几只早起的鸟儿开始鸣叫，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李默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清晨的凉意和草木的清香。他把琉璃镜收好，握紧了手里的钢臂弩，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也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挑战。
陈骁站在塔下，看着李默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敬佩。他知道，李少监心里装着天工坊，装着这里的每个人，所以才会如此操劳。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好这里，不能让李少监的心血白费。
赛义德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他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了望塔上的李默，又看了看旁边的陈骁，咧嘴笑了笑，转身去给沙赫里二世添草料了。清虚子也结束了烧符，正拿着扫帚打扫药庐前的灰烬，动作缓慢而虔诚。
天工坊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孕育着新的力量和希望。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里，像一颗颗螺丝钉，紧紧地铆在一起，构成了坚固的整体。无论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像一群勇敢的战士，随时迎接挑战。
随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天工坊的屋顶，李默终于从了望塔上走了下来。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但眼神却更加明亮。新的一天开始了，无论昨夜有多少暗流涌动，今天，他们依然要继续前行，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