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离开郾城的第三日午后，天空飘着细密的春雨，将鸿隙陂的水面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马蹄声，李默正在书房整理河南道 “军备核查” 的应对清单，听到动静，心中一动 —— 这是太子东宫密使常用的联络信号。
果然，片刻后，一名身着青色布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走进书房，斗笠边缘还滴着水珠。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双手递上：“李大人，太子殿下的回信，还有长安的最新消息。” 李默接过密信，火漆上的朱雀纹章完好无损，他快速拆开，太子李亨的字迹映入眼帘，比上次密信中的颤抖截然不同，笔画沉稳有力：“先生之策，果然精妙绝伦。孤于早朝时举荐杨国忠，陛下闻之龙颜大悦，当众赞孤‘识大体、无偏私，有储君之风’，对孤的戒心明显消减。杨国忠亦在朝后主动向孤致谢，言语间颇为亲近，虽知其虚伪，却也印证先生‘麻痹之策’见效，短期内当无针对东宫之举。先生所提‘巡查地方水利’之事，孤已向陛下奏请，以‘推广郾城新政、安抚旱灾灾民’为由，陛下已初步应允，不日便会颁下旨意，届时孤将以郾城为第一站，与先生当面商议后续大计。”
李默握着回信，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可刚想起身去找赛义德分享这一喜讯，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信纸字迹开始模糊，耳边也传来轻微的嗡鸣。他下意识地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李默，你咋了？脸色咋这么难看，跟俺烤糊的胡饼似的！” 赛义德端着一个木盘走进来，盘中放着刚烤好的芝麻胡饼，还冒着热气。他看到李默扶着桌子、脸色苍白的模样，赶紧放下木盘，快步上前扶住他，语气满是担忧：“是不是这几天为了太子的事，没日没夜地想计策，累坏了？俺早就跟你说，别太拼命，你偏不听！沙赫里二世，快去找陈娘子来！就说李默不舒服，让她带着药箱赶紧来！”
沙赫里二世也察觉到不对劲，原本耷拉着的耳朵瞬间竖起，焦急地 “嗷” 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 “嗒嗒嗒” 的急促声响，溅起一路水花。没一会儿，陈娘子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她放下药箱，熟练地给李默搭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舌苔，脸色渐渐凝重：“大人这是长期思虑过度，耗损了心神，气血不足所致。若不及时静养，恐伤及根本，日后还会频繁出现头晕、心悸的症状。” 她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淡黄色的药膏，“这是用当归、远志、合欢皮熬制的安神养气药膏，每日早晚涂抹在太阳穴，再配合我开的汤药调理，至少静养半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陈娘子留下药方和药膏，又叮嘱了几句 “忌辛辣、少思虑”，便匆匆离去 —— 军工坊还等着她回去指导工匠改良火药。赛义德扶着李默躺在里间的床上，还特意在他枕边放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暖炉，驱散春雨带来的寒意。“你就安心躺着，啥都别想！” 赛义德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军工坊的事有陈娘子盯着，粮道的事有俺和商队的人，沙赫里二世也会帮着在县城里巡逻，一有动静就来告诉你，肯定出不了乱子！” 沙赫里二世趴在床边，用头轻轻蹭了蹭李默的手，还发出低低的 “嗷” 叫声，像是在安抚 “你好好休息，俺会保护你”。
李默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系统光幕的提示：【首次政治献策成功，系统政治模块经验值 + 500，解锁新功能 “派系关系深度分析”（可分析官员间利益绑定、隐秘关联、矛盾点）。检测到宿主因高强度精神消耗（连续三日推演策略、完善方案），身体机能出现轻微损耗，具体表现为：气血不足、心神不宁，体表特征可能出现白发、面色苍白等。】后面的内容他没再细看，只是隐约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直到傍晚，春雨渐停，李默才缓过劲来。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想看看自己的气色是否好转，却在看到镜中景象的瞬间愣住了 —— 镜中的自己，两鬓竟凭空多出一撮醒目的白发，在乌黑的头发中格外刺眼，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这…… 这是咋回事？” 李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撮白发，手指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 这难道就是干预朝堂政治、改变他人命运的代价？仅仅一次献策，就让自己付出了 “白头” 的代价，那未来更多的博弈与决策，又将付出什么？
“李默，你醒啦？俺给你热了粟米粥，还加了些红糖，快尝尝！” 赛义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看到李默对着铜镜发呆，也凑过去看。当看到那撮白发时，他忍不住惊呼：“你的头发咋白了？是不是因为帮太子想计策，把脑子累坏了？早知道俺就不让你费那脑子了，大不了咱们带着乡民躲到山里去，就算杨国忠再坏，也找不到咱们，总比你累得头发都白了强！”
沙赫里二世也凑到铜镜前，看到李默两鬓的白发，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发出低低的 “嗷” 叫声，眼神里满是心疼，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别难过，俺还在呢”。李默回过神，对赛义德笑了笑，语气尽量轻松：“没事，只是几根白发而已，不碍事。能帮太子化解危机，为郾城争取更多准备时间，这代价值得。”
可他心里清楚，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 系统的 “政治天眼” 让他能看透复杂的朝堂暗流，提前布局应对，却也让他背负了远超常人的责任与压力。每一次献策、每一次干预，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神去推演、去完善，而这些消耗，最终都会以某种形式反馈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的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红色预警，打断了他的思绪：【检测到杨国忠上位后首次人事调整，核心动作如下：1. 任命心腹吉温为御史中丞，全权负责 “整顿吏治、肃清贪腐”，重点清查李林甫旧部及其关联官员；2. 提拔依附于己的韦坚为刑部侍郎，掌控部分司法审讯权，强化对朝堂官员的威慑力。建议宿主密切关注吉温动向 —— 其素来以手段狠辣、罗织罪名闻名（史称 “酷吏”），可能会借 “整顿吏治” 之名，暗中调查与东宫关联的地方官员，郾城或成重点目标之一。】
李默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 —— 杨国忠果然没有闲着，虽然暂时因 “举荐之恩” 不对东宫动手，却在暗中巩固自己的势力，安插亲信掌控关键部门。尤其是让吉温负责 “整顿吏治”，明着是清除李林甫旧部，实则是在为后续打压异己铺路。而吉温这个 “酷吏”，一旦盯上郾城，恐怕会比河南道的 “军备核查” 更难应对。“赛义德，你现在就去商队，让他们多留意从长安来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吉温的动向。” 李默立刻叮嘱道，“若有吉温派人去河南各地调查、尤其是针对与东宫有关联官员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耽误。”
“俺记住了！” 赛义德放下粥碗，郑重地点头，“俺这就去安排，让商队的人多跟洛阳、汴州的商人联络，一有消息就传回来！沙赫里二世也跟俺一起去，它鼻子灵，能帮着留意有没有陌生的官差来郾城，要是有，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驴儿立刻 “嗷” 了一声，兴奋地甩了甩尾巴，用头蹭了蹭赛义德的手，像是在期待即将到来的 “任务”。
看着一人一驴匆忙离去的背影，李默再次看向铜镜中的白发，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他知道，这场围绕权力的博弈远未结束，杨国忠的威胁、安禄山的暗流，都还在前方等着他。未来或许还会付出更多代价，或许还会有更多的白发出现，但他别无选择 —— 他要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郾城数万百姓的安宁，是太子与颜真卿、郭子仪等盟友的信任，是大唐在乱世中存续的一丝希望。
夜幕降临，郾城的灯火渐渐亮起，一盏盏灯笼挂在街道两旁，如同无数颗温暖的星辰，驱散了夜晚的黑暗。李默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手中握着太子的回信，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不远处，赛义德的胡饼坊飘来阵阵香甜的气味，偶尔还能听到沙赫里二世兴奋的 “嗷” 叫声，这些鲜活的烟火气，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疲惫与对未来的担忧。
他轻轻抚摸着回信上太子沉稳的字迹，心中开始规划后续的布局：太子即将巡查地方水利，届时可借见面之机，详细商议应对杨国忠与安禄山的长远策略；颜真卿在山东的乡勇训练与水利防御也需同步推进，形成南北呼应；李光弼的河东军与郭子仪的朔方军，更是未来平叛的核心力量，需提前与其沟通，确保军事支援能及时到位…… 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妥，每一个决策都不能出错，因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系统，开启新解锁的‘派系关系深度分析’功能，重点分析吉温与杨国忠的利益绑定程度，以及吉温与河南道节度使崔乾佑的关联。” 李默在脑海中清晰下达指令，光幕瞬间切换场景，弹出详细的分析图表与数据：【吉温与杨国忠利益绑定度：92%（吉温早年因依附李林甫被贬，后经杨国忠举荐复起，且其家族产业与杨国忠的漕运利益深度绑定）；吉温与崔乾佑关联：存在 “漕运利益往来”（吉温任御史期间，曾为崔乾佑掩盖漕运亏空问题，收受其贿赂），关联紧密程度：78%。结论：吉温若奉命调查河南道，大概率会得到崔乾佑的配合，两者或联手针对郾城。】
“看来河南道的‘军备核查’，恐怕不会像之前推演的那么容易应付了。” 李默轻声自语，手指在窗沿上轻轻敲击，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知道，虽然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潜在的威胁也更多，但他并非孤军奋战 —— 有系统的 “天眼” 助力提前预警，有太子、颜真卿、郭子仪等盟友的支持，还有赛义德、陈娘子、沙赫里二世这些身边人的忠诚陪伴，就算前路再艰难，他也能一步步走下去，直到迎来真正的太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李默的白发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驱散了春雨带来的寒意。他拿起陈娘子留下的安神药膏，用指尖取了少许，轻轻涂抹在太阳穴上，清凉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驱散了些许疲惫。这一刻，他不再纠结于白发带来的焦虑，也不再畏惧未来可能付出的代价 ——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强者，从不是不会遇到困难、不会付出代价，而是在认清困难与代价后，依旧能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