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裴鸿语气笃定。
每次看到她眼神中的冷漠疏离，对任何人都不放下警惕，他胸口就一阵阵揪痛。
他不敢问她经历了怎样的苦，才会性格大变。
但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其实，三哥很怀念那个气得我抓狂跳脚的妹妹。”
林桑想起小时候那些鸡飞狗跳的画面，哑然失笑，“小时候老嫌我麻烦，事儿多，怎么我如今乖巧安静了，你反倒怀念从前的我了？”
“三哥以前不懂，那样的你，才最快乐。”
裴鸿捏着铁钳，拨了拨红炭，“人有时候总是后知后觉，总要等回过头，往后看时，才发觉最美好的时光都藏在回忆里。”
林桑摸摸脸颊，似自言自语，“我还能做回从前的裴姝吗？”
“当然可以。”裴鸿笑道：“就像以前一样，闯了祸就丢到三哥头上，三哥帮你兜着。”
眼眶升起阵阵潮气。
林桑双眸泛红，看着他，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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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灵关。
风卷着雪花，团团片片，纷纷扬扬。
连绵山丘被厚雪堆满，风雪弥漫整个山野。
华阳缩着脖子进帐，在门口的绒垫上跺掉靴底积雪，拎着装满雪的铁水壶，将其搁在炉子上。
“主子，眼看就要过年了，北狄那边近几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的看他们撑不了几日了。”
华阳搓着冻红的手，提议道：“再有七日便要过年，要不要吩咐伙房，为将士们准备一顿年夜饭？”
“北狄应不会，这个时候来攻吧?”
“北狄人又不过年。”徐鹤安坐于书案后，淡淡睨他一眼，“狄人每年三月三，都会祭大地之神，对于他们来说，那才是一年一度最值得庆祝的节日，同西陵的年关一样热闹。”
他顿了顿，继续道：“吩咐下去，七日后便要过年，未防北狄突袭，这几日万万不可懈怠。”
“是。”华阳拱手，“可这雪下这么大，他们若真要来进攻，怕是路也不好走吧。”
徐鹤安将肩头氅衣拉紧，手中毫笔顿在空中，眉宇微微蹙起。
华阳说的不错。
这场雪从腊八节开始，断断续续一直未停。
眼瞅着积雪已有七八寸深。
只怕去往寒阳城的路不好走。
思及此处，徐鹤安吩咐华阳去请耿副将来一趟。
华阳应声离去。
很快，耿副将大步进屋，掸去肩头积雪，朝徐鹤安拱手，“世子，您叫我。”
“耿叔。”徐鹤安抬眼看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去做。”
耿副将是徐闯在时，最为信任之人。
徐闯去世后，他便听从徐鹤安差遣。
耿副将躬身，沉声道：“但凭世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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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末。
家家户户冒着雪，贴桃符，换灯笼，满城洋溢在一片过节的氛围中。
月月拎着一盏南瓜灯，跑过来给林桑瞧，“阿奶说，要把这瓜丢掉，我给它挖了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做成个灯笼，林姐姐瞧好看不？”
林桑接过南瓜灯，细细端详，“这瓜看着还好，为何要丢掉？”
周大娘那般俭省之人，怎会舍得。
六月正在擦桌子，闻言搭话道：“奴婢听说，寒阳城的习俗，家中有瓜的年前都要扔掉，好像有什么说法，不吉利。”
林桑微微颔首，取了半截蜡烛，固定在南瓜底部。
“好了。”林桑将南瓜灯还给月月，笑道：“等到天黑了，将这蜡烛点燃，这灯会更好看。”
月月将南瓜灯举高，笑得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谢谢林姐姐，林姐姐最美了！”
说罢，她咚咚咚又跑走了。
留林桑在原地哭笑不得，“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可不是。”六月也跟着笑，“奴婢都自愧不如呢。”
林桑望着窗外的雪，叹道：“自过了腊八开始，这雪断断续续下到现在。”
寒阳城的雪真是多。
不过好在，屋里很暖和，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么怕冷了。
六月：“寒阳城一年中有半年是冬季，奴婢瞧着这雪，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来。”
“对了。”林桑问道：“三哥最近在忙着什么？”
“三公子每日都会在城中转几圈，日日如此。”
林桑颔首，随手拿起搁在小几上的书。
翻了几页，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刚开始，她日日警惕，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从睡梦中惊醒。
就这么一日日熬过来，反倒不怎么忧心了。
或许正如三哥所说的那般，北狄压根不会从林州借道。
她又何必杞人忧天。
因下着雪，天色早早便暗了。
满城白雪被灯笼的暖光染成绯红，有百姓在燃放焰火，五彩斑斓的光华在空中绽开。
今日姚前辈亲自下厨，王若苓帮着打下手，为大伙做年夜饭。
林桑想要帮忙炒两道菜，被姚前辈十分嫌弃地推了出来。
“大过年的，你可饶了我们吧！”
棉门帘重新被放下。
林桑满脸愕然。
不是——
她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看着林桑一脸吃瘪的表情，靠着廊柱观赏焰火的裴鸿嗤嗤笑出声。
林桑骤然回头瞪他。
他立即收住笑，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看他的焰火。
月月拎着食盒，小跑着来送饺子，“林姐姐，这是阿奶亲手包的羊肉饺子，还热着呐。”
“谢谢月月。”
林桑示意她等一等，吩咐六月从屋中取出一个包袱，塞到月月怀中，“过年要穿新衣裳，讨个好兆头。”
月月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腾不出手来，连连摇头，“阿奶做了新衣裳，这个月月不能要。”
“月月既唤我一声姐姐，怎么就要不得？”林桑故作失望，“难道，月月以后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当然不是！”
月月急得小脸都红了。
“那就收下吧。”裴鸿突然出声，“这是你林姐姐对你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