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下了马车，翠屏跟在身后，惊雷带着几个侍卫守在茶楼外。
这家茶楼开在巷子深处，门面陈旧，招牌上的字迹都褪了色。平日里来喝茶的多是附近的老街坊，生意不温不火。
云曦推门进去，茶客稀稀落落坐了几桌。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迎上来，云曦递过去一块碎银子，二楼雅间。
小二接过银子，眼睛一亮，引着云曦上了楼。
雅间在最里侧，推开门，屋里已经坐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云曦走进去，翠屏关上门守在外面。
钱掌柜说你要见我。云曦在对面坐下。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但他的眼神很沉，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云小姐果然爽快。男子放下茶盏，在下姓林，林暗。
云曦挑眉，这名字倒是少见。
林暗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我是二公主派来的。
云曦心里一动，面上不显：二公主让你来做什么？
保护你。林暗说得直白，三日后的见面，太子那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二公主担心你出事，特意让我提前来京城。
云曦端起茶盏，茶水已经凉了，她也没喝，只是拿在手里把玩：太子要对付我，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林暗盯着她看了几秒：云小姐不怕？
怕有用吗？云曦反问，太子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要是怕，早就躲起来了。
林暗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赏：难怪二公主说，你和夫人年轻时一个样。
云曦手指一顿。
我娘年轻时什么样？她问。
林暗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夫人当年在黑水国，是出了名的烈性子。皇室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她从来不参与，但谁要是敢惹她，她也绝不手软。
他顿了顿，又道：夫人嫁到大周之前，二公主曾劝过她，说这门亲事不合适。但夫人说，她心意已决，谁也拦不住。
云曦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云啸天？是真的爱他，还是另有隐情？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云曦收回思绪。
林暗摇头：我是来告诉你，三日后不要去福源当铺。
云曦抬眼看他。
太子在福源当铺周围布置了至少三十个杀手，还有东厂的人。林暗压低声音，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还有二公主。太子想一网打尽。
云曦冷笑：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暗继续说：二公主让我转告你，三日后的见面取消，改在城外的清风寺。那里地势开阔，不容易埋伏。
云曦沉默片刻，摇头：不行。
林暗皱眉：为什么？
太子既然盯上了福源当铺，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二公主会在那里出现。云曦放下茶盏，如果我们临时改地方，他会起疑心，说不定会提前动手。
林暗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云曦说得很平静，既然太子想在福源当铺动手，那我就去。
林暗脸色变了：云小姐，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有分寸。云曦站起身，你回去告诉二公主，三日后我会准时赴约。至于太子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
林暗还想再劝，云曦已经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林暗一眼：对了，二公主既然派你来保护我，那三日后，你也别闲着。
林暗愣了一下：云小姐的意思是……
太子在福源当铺布置了三十个杀手，那我就让他这三十个杀手，一个都回不去。云曦说完，推门离开。
林暗坐在原地，看着云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丫头，还真是和夫人一个样。
都是不要命的主。
……
云曦回到马车上，翠屏见她脸色不太好，小心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云曦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马车晃晃悠悠往煞王府方向走，云曦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
太子在福源当铺布置了三十个杀手，这个数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如果硬碰硬，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但如果提前做好准备，把太子的人引到别处，再来个瓮中捉鳖……
云曦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太子想杀她，那她就先送太子一份大礼。
马车停在煞王府门口，云曦下车，惊雷迎上来：小姐，王爷在书房等您。
云曦点头，直奔书房。
推开门，夜玄凌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听见动静，他抬起头，见是云曦，放下笔：回来了？
云曦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夜玄凌看出她心事重重，问：福源当铺那边出什么事了？
云曦没瞒他，把林暗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夜玄凌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太子这是想鱼死网破。
他不敢。云曦摇头，太子现在还需要顾忌皇上，不敢做得太过分。他布置杀手，只是想吓唬我，让我不敢去见二公主。
夜玄凌盯着她：所以你打算去？
当然。云曦说得理所当然，二公主是我娘的亲妹妹，我总要见一面。
夜玄凌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走到云曦面前，俯身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她圈在怀里。
你就不怕死？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云曦抬头看他，夜玄凌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曦说得很坦然，但我更怕错过这次机会。
夜玄凌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
你这丫头，总是让本王不省心。他直起身，转身走回案前，既然你决定去，那本王就陪你去。
云曦愣了一下：你去？
怎么，不欢迎？夜玄凌挑眉。
云曦摇头：不是不欢迎，只是太子针对的是我，你要是去了，他会更加忌惮。
那又如何？夜玄凌冷笑，他敢动你，本王就敢让他后悔。
云曦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
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得寸进尺？她半开玩笑地说。
夜玄凌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你要是敢得寸进尺，本王就把你关起来，哪也不许去。
云曦拍开他的手，站起身：行了，别闹了。三日后的事，我心里有数。
夜玄凌看着她，眼神认真：你打算怎么做？
云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缓缓开口：太子在福源当铺布置了三十个杀手，那我就让这三十个杀手，变成我们的人。
夜玄凌眼睛一亮：你想反客为主？
不只是反客为主。云曦转过身，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我还要让太子知道，他这次踢到铁板了。
夜玄凌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欣赏：说说你的计划。
云曦走回桌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笔：福源当铺周围有三条街，太子的人肯定会分散埋伏。我们可以提前派人混进去，把太子的人一个个引出来，然后……
她顿了顿，在纸上画了个圈：一网打尽。
夜玄凌看着纸上的布局，眼神越来越亮：你这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
那是。云曦放下笔，不然怎么斗得过太子？
夜玄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云曦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夜玄凌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本王就喜欢动手动脚，你能怎么办？
云曦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夜玄凌一眼：对了，三日后你要是真想去，就别穿得太显眼。太子的人眼睛尖，一眼就能认出你。
夜玄凌挑眉：你这是嫌本王碍事？
不是嫌你碍事，是怕你太招摇。云曦说完，推门离开。
夜玄凌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丫头，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是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