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玉石化犟
青铜熔炉的余温仍在脊背上烙着滚烫的触感，我们踏入祭坛底层的瞬间，九幽首领的狂笑已撞上冰壁反弹回耳中：“闻人瑨！且看你祖宗如何魂飞魄散！”他焦黑的残躯扒在冰崖裂缝处，心口螭龙胎记在溃烂皮肉下突跳如鼓槌，血淋淋的左掌猛拍向祭坛中央的夔牛石雕。那石雕独目骤然血红，整座祭坛应声震颤，穹顶悬垂的冰锥如巨兽獠牙般簌簌欲坠！
“护住卦盘！”雷鸣独臂将我撞向蟠龙柱。他左肩刚结痂的创口在震荡中撕裂，血珠渗进牦牛绒内衬，却仍用身躯死死抵住倾斜的祭坛基座。明玉的声波仪猝然爆出警报红光：“石雕涌出百亿伏电压……是九重天雷引！”她指向石雕足底——那里裸露出碗口粗的青铜引雷柱，柱身缠绕的锁链早被千年酸雾蚀成镂空蛛网，此刻正“滋啦”迸溅紫电！
话音未落，第一道天雷已劈穿冰穹！
轰咔——！
惨白电蛇直贯夔牛石雕天灵！电光炸裂的瞬间，我怀中卦盘应共鸣飞起，盘底“泽地萃”卦纹金芒如盾撑开三丈结界。雷火撞上金芒的刹那，气浪如无形巨锤砸中胸口，我踉跄半步虎口迸裂，玉珏应激喷涌蓝光裹住伤处，翻卷的皮肉瞬息粘合如初。可第二道、第三道惊雷已追尾劈落！
“石雕在吸地脉阴气！”明玉的镊尖戳向声波仪屏幕。只见九幽首领的血掌始终按在石雕基座，螭龙胎记中涌出的黑血顺青铜沟槽灌入地缝，地下河奔涌的轰鸣竟与雷声同频震荡。夔牛石雕的独目愈发赤红如烙铁，雕像表面“咔嚓”绽开青玉色晶脉！
雷鸣突然揪住我袖管猛扯：“瑨子看卦盘！”
悬空的卦盘正疯狂旋转，盘心液氮陨冰的裂痕中溢出一缕白雾，雾流凝成箭头直指石雕心脏——正是铜牌嵌入过的凹槽位！九幽首领的探阴爪却在此刻破空袭来，爪尖淬毒蛇牙直取卦盘！
“休想！”我旋身以青铜剑格挡。金铁交击的火星溅落瞬间，第四道天雷轰然劈中石雕脊背！
滋啦——！
炫目紫光吞没视野！石雕脊骨处炸开碗口大的晶洞，青玉色石髓如熔岩喷溅。一滴滚烫石髓迸至雷鸣手背，“嗤啦”蚀穿战术手套，皮下瞬间浮起铜钱大的水泡！
“忍着！”明玉的手术刀已划开他手套。刀刃剔去沾毒石髓的刹那，玉珏蓝光如冰泉覆上创口，红肿水泡肉眼可见干瘪结痂。她眼风扫过石髓溅射轨迹：“晶化是从内而外的……这九道天雷要把夔牛炼成玉胎！”
仿佛印证她的推断，第五道惊雷贯穿石雕胸腔！青玉脉络以雷霆落点为核心疾速蔓延，石质胸腹“咔嚓”皲裂如冰湖开冻，裂隙间裸露出玛瑙般的半透明脏腑。整座祭坛在连番轰击下倾斜如滑梯，卦盘被震得翻滚坠向裂缝边缘！
“抓住！”我甩伞兵绳缠住盘沿。九幽首领却狞笑着甩出登山绳——那尼龙绳承重两百公斤的钩锁精准咬住卦盘，他借力荡向石雕头顶，焦黑足靴狠踏向玉石天灵盖：“雷槌归位！”
轰！轰！轰！
最后三道天雷如铡刀劈落！石雕头颅应声炸裂，飞溅的玉石残骸中，一尊通体剔透的夔牛玉像破颅而出！玉牛独目空洞望天，四蹄踏云纹冰台，颈后竟插着那柄青铜卦盘，盘身已彻底嵌入玉髓深处，唯有“洛阳”二字籀文在雷光中灼灼燃烧！
“它成了镇龙脉的玉犟！”我心头剧震。九幽首领趁势猛拽登山绳，钩锁“嘎吱”撕裂卦盘边缘。雷鸣暴喝着扑上玉犟背脊，军工铲残刃狠劈绳结：“龟孙松爪！”
岂料玉犟受击仰首长哞！声波凝成实体气环横扫祭坛，雷鸣被音浪狠狠掼向冰壁，后脑“咚”地撞上夔牛浮雕。鲜血顺着颈动脉淌进衣领，玉珏光流疾闪包裹头颅，将震荡伤压回嗡鸣晕眩。那玉犟却借势人立而起，嵌在颈后的卦盘“咔嚓”脱出半截！
九幽首领探阴爪如毒蛇出洞，再度抓向卦盘。我蹬地腾空，骨笛残骸脱手飞掷——
噗嗤！
笛身血丝如钢针扎进他腕脉！首领惨嚎缩手，玉犟足下冰台却因连番重击轰然坍塌！卦盘在颠簸中彻底脱离玉犟，翻滚着坠入地基裂缝。裂缝深处火光一闪，融化的青铜汁如血泪喷涌！
“我的龙脉枢机！”九幽首领目眦欲裂，竟纵身跳向裂缝追抓卦盘！登山绳在熔浆热浪中“滋啦”焦卷，他指尖将将触到盘沿，绳芯承重纤维“嘣”地断裂——
“啊啊啊——”
身影如断翅黑鸦坠入熔岩，嘶吼被翻腾的铜汁吞没。
玉犟在祭坛彻底崩塌前化为青玉流光，遁入地脉消失无踪。我们抓着伞绳悬在裂缝边缘，只见卦盘静静卡在岩缝里，盘身裹满凝固的铜垢，唯“洛阳”二字仍透着星芒微光。
明玉伸手轻抚铜垢下的卦纹：“兑上坤下，泽地萃……下一程，该去河曲城沼泽了。”
熔岩的余烬在深渊深处明灭，像一只永不瞑目的赤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