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双峰密径
双生峰倒插在冰原尽头，两座塔形山体如巨神抵额相峙，嶙峋的冰棱在峰脊上犬牙交错。血珀石在掌心突突搏动，桑吉裹紧盛骨灰的皮袋蜷在岩凹里，小脸冻得青白：“阿姐说……峰腰有雷兽打哈欠的黑窟窿……”她染着玉髓粉的手指指向山脊一道裂缝，硫磺浊气正从裂缝中汩汩喷涌，将积雪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龟孙的毒气能把肺烧成蜂窝煤！”雷鸣独臂扯下围巾浸透雪水捂住口鼻，肋下骨裂处结痂的皮肤随动作绷出浅痕。他军工靴踏向冰坡的刹那，脚下“咔嚓”裂开蛛网纹，墨绿沼气“嗤”地窜起三尺高！
“坎水位冰层最薄！”我厉喝拽他后领。玉珏蓝光扫过冰面，沼气遇光如沸汤翻溅，露出底下青铜浇铸的兽首排水口——兽瞳凹陷处赫然嵌着半柄熟悉的青铜剑！剑格螭纹与血珀石红痣严丝合扣，明玉的镊尖猛戳剑脊：“瑨哥，剑槽里有榫卯轨道！”
血珀石按入剑格的瞬间，整座冰坡“轧轧”沉降！三人随下陷的冰台坠入漆黑甬道，硫磺浓雾裹着冰渣劈头盖脸砸来。雷鸣反手将桑吉护在腋下，军工靴狠蹬洞壁减速，鞋底钢钉在青铜甬道上刮出一串火星：“这滑梯通哪儿？九幽老巢？”
嗤——
玉珏幽光照亮甬道尽头——百丈深的冰渊底部，一扇十人高的青铜巨门巍然矗立。门扉浮雕的夔牛怒目圆睁，牛角缠绕的锁链尽头拴着九颗骷髅，门楣阴刻的殄文如蜈蚣爬行：
“闻人氏禁地，外姓入者殁”。
“阿爹的图没画这道门……”我抚过门缝沁出的冰霜，掌心玉珏忽脱手飞向门心。珏身断口处陈年锁魂砂朱砂线遇青铜“滋啦”灼亮，门楣殄文应光扭曲重组，竟显出一列血字狂草：
“逆子！碎珏！”
——正是父亲丝帛遗笔的同一句警告！
明玉突然揪住我袖管：“门缝在吸血！”只见玉珏吸附处渗出蛛网血丝，青铜以肉眼可见速度由青转红。她声波仪对准血丝震颤点：“频率像……心电图！这门是活的！”
雷鸣独臂架起桑吉后撤：“瑨子退后！这邪玩意儿要醒了！”
青铜门轰然洞开！
狂风裹着雪暴倒灌入甬道，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墓道，而是深不见底的冰裂峡谷。一道铁索吊桥在风雪中摇晃，桥板朽烂如虫蛀枯叶，而对岸崖壁嵌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石门，门环是衔环螭首，环眼空洞如盲瞳。
“过桥！”我率先踏索。铁索裹着冰壳滑腻如蛇鳞，足下木板“咔嚓”碎裂，碎渣坠入黑暗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音。桑吉死死搂住我后腰，小脸埋进背包：“底下……有东西叫……”
呼啸风雪中，隐约夹杂着铁链拖曳的“琅珰”声。
行至桥心，对岸石门“轧轧”开启一条缝。九幽首领黑袍翻卷的身影立在门隙间，变调笑声混着剧烈咳嗽：“好侄子……多谢带路！”他扬起手中青铜卦签，签尖血槽对准吊桥铁索——
“躲开！”明玉惊吼。
砰！
枪声炸裂！
子弹擦着我耳廓掠过，火辣痛感混着温热血线瞬间淌进衣领。几乎同时，卦签血槽迸出赤光，桥头铁链“铮”地绷断！
整座吊桥如垂死巨蟒般翻卷下坠！雷鸣独臂甩伞兵绳缠住桥桩，另一手死死攥住桑吉腰带：“抓紧！”三人悬在百丈冰渊之上，脚下墨绿毒雾如活物翻涌。玉珏蓝光应激裹住耳廓伤口，灼痛稍缓，却见九幽首领已闪入门缝，石门正隆隆闭合！
“龟孙休想！”雷鸣暴喝蹬壁荡起，军工靴狠踹石门。门隙将合的刹那，他染血的指尖硬插进门缝，螭首门环“咔嚓”咬住指节！
“雷子撒手！”我分金尺急撬门环。
石门轰然洞开！
门内并非甬道，而是一座冰晶穹顶的天然洞窟。窟心冰台上供着一方玉匣，匣盖敞开，露出半卷浸透褐渍的桑皮纸。纸卷末尾，父亲闻人靖的绝笔力透纸背：
“九幽会首乃汝叔闻人玥，弑兄夺珏未成——阿瑨，诛此獠以祭父魂！”
风雪从门外倒灌，吹得纸卷哗啦作响。洞窟暗角忽传一声嗤笑，九幽首领撕下变声器面罩，溃烂的左脸在阴影中抽搐：
“哥哥还是这么天真……”
他锁骨处剥露的“瑨”字烙痕突突狂跳，与玉珏断口的朱砂线同频搏动。
洞窟外暴雪扑打石门，桑皮纸上的褐渍在玉珏幽光中漫成血泊。九幽首领锁骨烙痕的跳动声如丧钟敲响，我攥紧分金尺的手背上，父亲干涸二十年的热血正顺着掌纹渗进青铜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