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金钱叛兆
格尔木招待所的煤炉暗红如凝血，窗缝漏进的夜风卷着《封门村志异》的腐纸味。明玉僵直的右手无名指搭在桌沿——河豚毒素的麻痹感已褪至指节，但指尖仍像裹着层冰壳，不受控地微微发颤。她盯着包裹油纸上导师周孝儒的签名，那“孝”字右撇的刀刻般顿笔扎进眼底：“九幽会模仿笔迹的水准……比盗墓贼拓碑还毒。”
雷鸣用军工刀尖剔着指甲缝里的沙狼血痂，肋下被灼伤的淡粉色新皮在煤油灯下泛着蜡光：“龟孙子折腾本书都下毒，封门村怕不是个蜈蚣窝？”他刀尖忽顿，染着机油污渍的拇指抹过书脊鎏金纹，“这霉斑……像不像黑蝰那伙人身上的尸蛾粉？”
桑吉蜷在床头，骨灰袋的缝线被火燎得焦脆。她冻疮初愈的指尖抠着袋口玉髓晶屑残渣：“阿姐说……戈壁的狼血沾铜钱，能照见人心里的鬼。”
煤油灯芯“啪”地爆出蓝火。我兜里那串五帝钱突然烫如烙铁，玉珏断口渗出刺骨寒意——毒血染钱！几乎本能地，我抓起雷鸣刚放下的军工刀划向掌心。血珠滚进黄铜钱眼，浸着沙狼毒血的铜钱“滋啦”腾起青烟，钱面“乾隆通宝”四字浮出蛛网血丝。
“瑨哥！”明玉想拦，麻痹的右手却只抬起半寸。五枚血钱已按“离南坎北”之位扣进龟甲，龟甲裂隙渗出硫磺味的黑雾。
叮、叮叮——
血钱在龟甲内撞出闷响。第一爻阴纹（?）浮于甲面，第二爻阳纹（?）裂如蜈蚣脚，第三爻刚显阳象却陡然扭曲成蛇蟠纹！雷鸣独臂撑桌倾身：“这算吉还是凶？”
“三爻乱形已是凶兆……”我话音未落，第四爻竟同时显出一阴一阳两道重影！龟甲在掌心剧烈震颤，玉珏寒意顺腕脉直窜心口。明玉的声波仪对准龟甲裂缝：“260hz……是九幽会录音机的干扰频段！”
第五爻刚落定成阳纹（?），窗外忽掠过车灯惨白的光束。轮胎碾雪声刹在院外，车门甩出的黑影将“封门村志异”书影投上窗帘！血钱似被无形之手拨动，第六爻在龟甲内疯狂旋转变换——阴纹退、阳纹碎，最终凝成一道背生倒刺的玄武纹（?）盘踞卦尾！
“玄武背爻！”我猛攥龟甲，铜钱棱角割破掌心，“主至亲叛离，血光噬身……”
煤油灯火苗“呼”地蹿高三寸，焰心迸出惨绿色。火光跃动的墙上，六爻血纹竟自行拼接成一幅狞笑的鬼面——那鬼面左眼溃烂如糜，与白日书贩的残目一模一样！
雷鸣军工铲已抵住门缝：“院外两辆车，引擎没熄火。”他染着狼血痂的虎口紧握铲柄，肋下新皮绷出细褶。桑吉突然将骨灰袋按在鬼面影子上，袋口溢出的灰烬竟黏附墙皮蠕动，拼出个歪斜的“瑨”字！
“阿姐在警告……”桑吉嗓音发颤，“叛徒名字里有玉！”
玉珏骤然冰寒刺骨！怀中半截碎玉自发飘起，断口蓝光如毒针扎向明玉怀中卦盘。盘底“洛阳”二字迸出血光，盘心河图洛书虚影急速坍缩成一点，直指明玉领口——她羽绒服内袋露出半截钢笔，笔夹镌刻的“周”字在血光下泛着冷铁色。
明玉瞳孔骤缩。麻痹的右手艰难探入内袋，指尖触到钢笔刹那，玉珏蓝光忽如群蛇缠臂！钢笔外壳“咔嚓”裂开，一管微型发报机滚落桌沿，元件缝隙黏着墨绿色尸蛾卵。
“导师的笔……”她僵指抚过笔身刻痕，“毕业时他亲手给我的。”
血钱在龟甲内“咯咯”急震。我劈手抓起发报机砸向煤炉，铁皮外壳遇火“滋啦”卷曲，尸蛾卵在高温中爆出柏油状黏液。雷鸣独臂掀翻木桌挡窗：“爆！”
玻璃轰然炸裂！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桌板，箭尾青铜卦签刻的九头蛇纹正与血钱玄武纹一模一样。
院外引擎声咆哮远去。明玉僵冷的右手无名指突然痉挛着勾起——河豚毒素的麻痹被怒意冲开一丝裂隙。她染血的左手攥紧发报机残骸：“周孝儒三字二十八划……九幽会伪造的签名，字右偏旁少了一撇。”
玉珏蓝光忽裹住她右腕。麻痹感潮水般退向指尖，冰壳碎裂似的细微声响从骨节传来。她试探性屈伸无名指，僵直的关节已能弯折半寸：“毒在消解？”
“是玉珏在吞毒！”我按住她腕脉。蓝光顺经络游走处，皮肤下青灰色毒纹如遇沸汤蒸腾消散。龟甲内血钱忽“叮铃”飞起，五枚铜钱凌空拼成北斗勺形，勺柄直指东北方——卦象死局中唯一生门！
桑吉从骨灰袋底抠出最后几粒玉髓晶屑，撒向龟甲裂缝。晶屑遇血“噼啪”炸出金星，残存的玉光涌入明玉指尖。她右手猛地握紧，钢笔残骸在掌心硌出深痕：“去河南……叛徒和真相都在封门村。”
雷鸣用铲刃刮下墙上“瑨”字灰烬：“管他叛徒姓周还是姓玉，老子这把军工铲专治反骨！”铲面映出他冷笑时咧开的嘴角，肋下淡粉伤痕已平滑如初。
雪粒扑打着破碎的窗棂。五枚血钱在掌心渐冷，铜锈混着毒血凝成暗紫色痂块。卦象残影在视网膜停留不去——那玄武背爻的倒刺，正扎进北斗第七星摇光的核心。
碎玻璃在血卦残影上覆了层霜，明玉攥紧的钢笔尖扎进掌心，渗出鲜红。远处火车站汽笛长鸣，那列驶向河南的绿皮火车，正碾过铁轨积雪的吱呀声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