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委调解室的金属门被推开时,小李和小王的蓝色外卖制服上还沾着晨露——两人刚送完早高峰的单子,就骑着电动车匆匆赶来,车筐里还放着没来得及送的午餐。小王攥着皱巴巴的调解方案,手指在“一次性支付加班费3.2万元”那行字上反复摩挲,语气带着难掩的犹豫:“陈律师,要不……我们就按平台说的来?我妈还在医院等着交押金,这3.2万至少能解燃眉之急,社保以后再说也行。”
小李立刻拽了拽他的袖子,急得涨红了脸:“不行!社保是我们的保障,现在不争取,以后老了怎么办?平台就是想用钱打发我们,我们不能妥协!”
陈砚看着两人对立的神色,心里清楚这是调解阶段最关键的矛盾点——部分骑手因眼前的生计压力想让步,而坚持长远权益的骑手则担心妥协后再无机会。他将调解方案推到两人面前,指着“不认定劳动关系、不补缴社保”的条款说:“你们先别急,我们来算笔账。小王,你今年32岁,要是平台补缴两年社保,以后看病能报销,退休了还有养老金;要是只拿3.2万,看似能交医药费,可社保断缴的亏空,以后补起来要花更多钱,甚至可能补不了。”
他顿了顿,拿出手机调出当地社保政策:“而且根据《社会保险法》,社保是强制性缴纳的,就算你们现在同意‘不补缴’,以后也能随时要求平台补缴,平台根本躲不掉。现在妥协,反而让他们占了‘既不认定关系,又暂时不用出钱’的便宜。”
小王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制服袖口。他想起昨天医院的催款单,又看着手机里母亲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小李看出他的难处,轻声说:“小王,我知道你急用钱。要不这样,我的加班费先借你一部分交医药费,我们一起等平台同意补缴社保,好不好?”
小王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真的吗?可是……你的钱也要给家里寄啊。”
“家里那边我已经说好了,晚两个月寄没关系。”小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既然一起维权,就不能让你一个人难住。”
看着两人和解的样子,陈砚心里松了口气。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速达外卖法务的电话,语气坚定却不失协商的余地:“关于骑手案的调解,我们有两个新诉求:第一,平台需书面确认与小李、小王的劳动关系;第二,社保分12期补缴,每期补缴金额从平台当月利润中优先划扣;第三,加班费3.2万不变,但需在调解协议签订后3日内支付,用于小王母亲的医药费。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我们将放弃调解,继续走仲裁程序。”
电话那头的法务沉默了几秒,语气明显软化:“我需要跟总部汇报,特别是‘社保分期补缴’和‘优先划扣利润’这两条,涉及公司财务流程,可能需要董事会讨论。这样,我明天给你答复,行吗?”
“可以,但请你们尽快。”陈砚补充道,“小王的母亲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拖延。另外,我要提醒你们,要是调解失败,仲裁委很可能会采信我们提交的‘强制派单记录’和‘跨区域配送证据’,最终判决结果对平台更不利。”
挂了电话,陈砚将情况告知小李和小王。小王紧紧握住小李的手,声音哽咽:“谢谢你,也谢谢陈律师。要是能补缴社保,还能拿到加班费,我妈就能安心做手术了。”
第二天下午,速达外卖法务果然打来电话,带来了好消息:“总部同意你们的调解方案,但有个附加条件——劳动关系确认书里要注明‘双方基于调解自愿确认2022年至2024年存在事实劳动关系,不追溯其他权益’。另外,社保分期补缴的协议需要去社保局备案,确保双方都不能反悔。”
陈砚立刻联系社保局,确认备案流程。工作人员表示:“只要双方签订《社保补缴分期协议》,并提交平台的财务担保文件,就能备案,备案后平台若逾期不缴,我们会直接从其银行账户划扣。”
解决了备案问题,陈砚立刻组织双方签订调解协议。签约当天,速达外卖的法务带着盖章的文件来到律所,小李和小王也特意请了半天假,穿着干净的衣服准时到场。当小王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手忍不住微微发抖——从最初担心“维权无果”,到现在不仅能拿到加班费,还能确认劳动关系、补缴社保,这半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签约结束后,速达外卖法务主动伸出手,对陈砚说:“说实话,一开始我们觉得你们肯定会妥协,没想到你们能坚持到现在,还拿出了这么充分的证据。这次调解对我们也是个提醒,以后会规范骑手的用工管理,避免再出现类似纠纷。”
陈砚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其实调解不是谁赢谁输,而是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平台规范用工,骑手保障权益,这才是长远之道。”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当天晚上,陈砚收到老秦发来的消息:“赵律师最近在联系其他外卖平台的法务,好像在收集‘微光公益小组’处理骑手案的材料,还说要‘联合平台抵制你们的公益维权’,你们要小心。”
陈砚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赵律师不仅没放弃,还想联合其他平台打压公益团队。他立刻召集团队会议,提醒大家:“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更多平台的阻力,甚至可能被联合抵制。但只要我们坚持用证据说话,维护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就不怕他们的打压。小张,你继续整理骑手案的调解经验,形成《灵活就业者维权操作指南》,以后再遇到类似案件,就能更快推进;小刘,你联系总工会,看看能不能推动‘外卖骑手权益保障专项行动’,借助官方力量扩大影响力,减少平台的抵制空间。”
小张和小刘立刻点头,开始行动起来。陈砚看着团队成员们忙碌的身影,心里默默盘算着——虽然赵律师的联合抵制会带来新的挑战,但骑手案的调解成功,已经为灵活就业者维权提供了可复制的经验,也让更多骑手看到了希望。只要继续坚持“用法律为弱势群体撑腰”的初心,就一定能克服困难,让“微光”照亮更多维权之路。
此时的赵律师办公室里,他正对着几名外卖平台的法务,手里拿着“微光公益小组”的调解协议复印件,语气带着煽动:“陈砚的团队现在越来越难对付,这次要是让他们把骑手案的模式推广开来,以后我们所有平台的用工成本都会增加。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以后只要是他们团队接的灵活就业者维权案,我们都统一‘不调解、不妥协’,逼他们知难而退。”
一名平台法务犹豫道:“可是要是闹到仲裁或法院,我们不一定能赢,反而会影响公司形象。”
“怕什么?”赵律师冷笑一声,“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修改用工协议,把‘合作关系’的条款写得更隐蔽,再找专业的律师团队准备证据,就算陈砚有经验,也未必能赢。而且只要我们统一战线,他们的公益团队就会因为‘案件积压’而无法推进,用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下去。”
其他平台法务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一场针对“微光公益小组”的联合抵制,正在悄然酝酿。而陈砚和他的团队,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来自整个行业的阻力,但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只要正义需要,再难的路,也会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