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老街的青石板路，陈砚就带着录音设备和证言笔录本，再次来到“老王水果店”。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整理水果的动静，他轻轻推开门，正看到老王蹲在地上，把腐烂的苹果捡出来扔进垃圾桶，眉头皱得紧紧的。
“王老板，早啊。”陈砚打了声招呼。老王抬头看到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有紧张，也有几分释然。“陈律师，你来了。”他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当年没敢说真话，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陈砚跟着老王走进里间的小仓库，这里堆着几个装满水果的纸箱，角落里放着一张折叠桌，正好能用来记录。他打开录音笔，按下开始键，轻声说：“您别着急，慢慢说，从您看到那个男人开始，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说，哪怕是您觉得不重要的小事。”
老王坐在折叠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目光像是穿透了仓库的墙壁，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夜晚。“那天是3月15号，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第二天要去批发市场进货，所以关店比平时早，大概八点半就锁了门，正在收拾柜台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当时没敢出去，就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从西边跑过来，跑得特别急，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左手腕上的纹身特别显眼，是个黑色的‘虎’字，比巴掌还大。”
“他跑过去之后，您还看到别的了吗？比如有没有其他人经过，或者听到什么声音？”陈砚追问，笔尖在笔录本上快速记录。
“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经过，嘴里还念叨‘谁家这么吵’，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老王回忆道，“后来警察来调查，我只敢说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跑过，没敢提纹身和烟盒的事——那个男人第二天中午就来店里了，戴着墨镜，问我‘昨天晚上看到什么了’，我当时吓得说不出话，他又说‘不该问的别问，不然店都给你砸了’，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哪敢得罪这种人啊。”
陈砚停下笔，看着老王紧绷的侧脸，能想象到十年前他面对威胁时的恐惧。“您放心，这次我们会申请证人保护，绝对不会让您和家人受到威胁。”他语气诚恳，“对了，您昨天说他掉了一个红塔山烟盒，您后来把烟盒放哪了？”
老王眼睛一亮，突然站起来：“烟盒我还留着！当时怕警察怀疑，没敢交出去，后来就放在仓库的旧箱子里了，我去找找。”他蹲在角落的纸箱堆里翻找，过了几分钟，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红色烟盒走过来，烟盒上的“红塔山”字样已经褪色，但还能看清。“就是这个，你看，里面还有半根烟呢。”
陈砚接过烟盒，小心地放在证物袋里——这可能是关键物证，烟蒂上或许还能提取到dNA，和真凶比对。“太感谢您了，这个烟盒对案子很重要。”他把证物袋收好，“接下来可能需要您去派出所做一份正式笔录，再配合做一下辨认，您方便吗？”
老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方便，只要能帮到那个被冤枉的人，我不怕麻烦。”
从水果店出来后，陈砚立刻联系了辖区派出所，说明情况后，民警同意当天下午为老王做笔录，并安排辨认程序。挂了电话，他又给李明华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找到目击者的好消息，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陈律师，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就知道，老天不会一直瞎眼的。”
下午两点，陈砚陪着老王来到派出所。做笔录时，老王把十年前看到的场景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黑色夹克、“虎”字纹身、红塔山烟盒，每一个细节都和早上在店里说的一致，没有任何矛盾。笔录做完后，民警拿出一组照片，里面有李明华的照片，也有其他十多个体型相似的男人的照片，让老王辨认。
老王仔细看了一遍，指着李明华的照片说：“不是他，我记得那个男人比他胖，而且左手有纹身，这个人没有。”他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这个人体型有点像，但我不确定，毕竟过去十年了。”
民警告诉陈砚，老王指认的照片上的人，是当地的一个惯犯，名叫张强，有多次盗窃和故意伤害前科，十年前正好在案发地附近活动，后来因为盗窃被判了五年，去年刚刑满释放。“我们可以先联系张强，让他过来配合调查，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民警说。
陈砚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期待——如果张强真的是当年的凶手，那李明华的冤案就有希望平反了。他陪着老王走出派出所，老王突然握住他的手：“陈律师，希望这次能把真凶抓起来，还那个小伙子一个清白，也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下来。”
“会的，您放心。”陈砚用力回握他的手。
离开派出所后，陈砚没有直接回律所，而是去了市公安局的dNA鉴定中心，把装有烟盒的证物袋交了上去，申请提取烟蒂上的dNA，并和张强的dNA进行比对。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出结果。
从鉴定中心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陈砚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找到了关键线索，离真相越来越近；紧张的是，如果dNA比对结果不一致，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还得重新寻找方向。
他拿出手机，给周明远发了条消息，汇报了找到目击者和烟盒的情况。很快，周明远回复：“干得好，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需要所里帮忙的，随时说。”
看着这条消息，陈砚心里暖暖的。他发动汽车，往律所的方向开去——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知道，李明华还在监狱里等着，他的母亲还在为他申诉，还有像老王这样的目击者愿意站出来，这些都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回到律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小林正在整理文件。看到陈砚回来，她连忙迎上去：“陈律师，你回来啦，这是你要的李明华案的案卷复印件，我已经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了。”
陈砚接过案卷，翻到案发当天的记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案发地附近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当年的案卷里没有提到监控录像。他心里一动，立刻拿起电话，打给派出所的民警：“您好，我是陈砚律师，想问问十年前李明华案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录像还在吗？”
民警沉默了一下，说：“我帮你查一下，当年的监控录像应该存在档案室里，不过时间太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我明天帮你问问。”
挂了电话，陈砚看着案卷里的监控摄像头位置示意图，心里充满了期待——如果能找到当年的监控录像，或许就能直接看到真凶的样子，那李明华的冤案就真相大白了。他把案卷放在桌上，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跟进监控录像的事。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陈砚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证物袋、笔录本和案卷，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虽然前面还有很多困难，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真相总会大白，正义也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