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黑龙沟阵地的霜气还没散，周卫国就带着 “利刃” 分队的五个队员，蹲在西城门左侧的荒草丛里。他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图纸，是昨天从一个老太原百姓手里换来的 —— 图纸上画着太原城早年修建的排水暗渠，其中一条主渠正好从西城门下穿过，直通城内的护城河。
“队长，您确定这暗渠能通到炮楼底下？” 小张用刺刀拨开面前的野草，露出下面一块布满青苔的石板，石板上隐约能看到 “光绪二十三年修” 的刻字。周卫国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缝里的泥土：“老韩头说他年轻时修过这暗渠，炮楼地基就是压在暗渠支流上的，咱们从主渠拐进支流，就能摸到炮楼底下。”
老赵从背包里掏出铁锤和撬棍：“那咱现在就把石板撬开？” 周卫国摇摇头，指了指城墙上的日军哨兵：“等会儿炮兵团会佯攻，吸引鬼子注意力，咱们再动手，别打草惊蛇。”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块窝头，掰成几块分给队员，“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进去可能得待大半天。”
小吴咬着窝头，脚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昨天跟着劫补给队时，又不小心崴了一下。周卫国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按了按他的脚踝：“还能走不？不行就留在外面接应。” 小吴赶紧摇头：“队长，我能行！暗渠里空间小，我身子灵活，还能帮着搬炸药。” 周卫国没再劝，只是把自己的绑腿解下来，给他重新缠紧了脚踝。
远处忽然传来炮声，王铁山的炮兵团开始对着西城门的沙袋工事开火。城墙上的日军立刻乱了起来，哨兵也缩回了炮楼，趴在射击口往外张望。“就是现在！” 周卫国低喝一声，小张和老赵立刻举起撬棍，插进石板缝里，两人合力往下压，“咔吱” 一声，石板被撬开一道缝，一股潮湿的霉味从缝里飘出来。
五个队员依次钻进暗渠，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靠手里的火把照明。暗渠高不足两米，宽也就一米多，脚下的积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周卫国走在最前面，火把的光映着渠壁上的青苔，偶尔能看到几只老鼠顺着渠壁窜过，吓得小张差点喊出声。
“都把火把举低点，别让火星溅到渠顶的木板。” 周卫国提醒道，他记得老韩头说过，暗渠有些路段是用木板加固的，怕火。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岔口，左边的渠壁上有个破洞，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就是这儿了。” 周卫国把火把递给身后的队员，自己先钻了进去。
岔渠更窄，只能侧着身子走，渠顶的泥土时不时往下掉。走了没几步，周卫国忽然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 —— 上面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还有日军说话的声音。“到炮楼底下了。” 他小声说，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小张，你跟我在这儿装炸药，老赵和小吴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鬼子的暗哨。”
小张掏出雷管，手有点抖 ——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装炸药，上面就是鬼子的炮楼，万一被发现，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周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慌，按咱们练的来，雷管插进去，导火索留三尺长，足够咱们撤到主渠。” 小张深吸一口气，接过炸药包，开始小心地安装。
老赵和小吴往前探了大概二十米，发现岔渠尽头被石块堵死了，石块后面隐约能听到水流声。“队长，前面是死路，不过能听到护城河的水声，咱们炸完炮楼，能从这儿跳河撤出去。” 老赵回来报告。周卫国点点头：“好，装完炸药咱们就撤，等会儿炮兵团会配合咱们，炸药一响，他们就停止佯攻。”
就在炸药快要装完的时候，上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是日军的喊叫声。小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火把差点掉在水里：“咋了？鬼子发现咱们了？” 周卫国赶紧熄灭火把：“别出声，可能是炮兵团的炮弹炸到炮楼附近了。” 过了一会儿，上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周卫国重新点燃火把，加快速度装好炸药，扯着导火索往主渠撤。
刚回到主渠，就听到上面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炮楼的地基被炸开一个大洞，砖石顺着洞口往下掉，砸在暗渠里溅起水花。“成了！” 小张兴奋地低喊，周卫国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喊，赶紧撤！鬼子肯定会派人来查！” 五个队员顺着主渠往回跑，身后传来日军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还有手电筒的光从暗渠入口照进来。
等他们钻出暗渠，回到阵地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李云龙正站在高地上，拿着望远镜看西城门的情况 —— 那座炮楼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半边墙还立着，城墙上的日军正忙着用沙袋堵缺口。“你们可算回来了！” 李云龙看到周卫国，快步走过来，“咋样？没伤着吧？”
周卫国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师长，炮楼炸塌了一半，剩下的部分撑不了多久，咱们要是趁现在冲锋，应该能拿下西城门的缺口。” 李云龙刚要点头，通讯兵忽然跑过来，脸色着急：“师长，丁伟师长发来急电，说阳高县的鬼子分了一支队伍，绕到咱们后方，想去抢咱们的粮道！”
李云龙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狗娘养的，还想断咱们的后路！” 他接过电报，快速看了一遍，递给周卫国：“丁伟说鬼子大概有三百人，带着两门迫击炮，现在已经到了离粮道十里地的龙王庙。” 周卫国皱起眉：“咱们的粮道要是被劫，战士们最多只能撑三天，到时候别说攻太原城，连守住阵地都难。”
“张大彪！” 李云龙喊了一声，张大彪立刻跑过来：“师长，您吩咐！”“你带一营二连，立刻去支援粮道，跟丁伟的人汇合，务必把鬼子拦在龙王庙，不能让他们靠近粮道半步！” 李云龙的声音很沉，“告诉弟兄们，粮道就是咱们的命，丢了粮道，咱们都得饿死在这儿！”
张大彪用力点头：“放心吧师长，我一定把鬼子打回去！” 他转身就往阵地外跑，二连的战士们已经集合好了，每个人都背着步枪，腰间别着手榴弹，快步跟在张大彪身后。王栓柱也在队伍里，他刚把暗渠里沾的泥水擦干净，又要跟着去打仗，可他没半点犹豫，握着步枪的手紧了紧 —— 他知道，粮道不能丢，要是没了粮食，前面牺牲的战友就白死了。
李云龙看着二连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太原城的方向：“周卫国，你带着‘利刃’分队，继续盯着西城门的鬼子，要是他们有动静，立刻报告。王铁山，炮兵团暂停佯攻，节省炮弹，等张大彪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赵刚此时也从后方医疗点赶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份伤员名单：“云龙，昨天的重伤员已经转移到后方了，不过还有十几个轻伤员，想归队参加战斗。” 李云龙接过名单，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他大多都认识，有的是跟着他打了好几年仗的老兵。“告诉他们，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有的是仗让他们打，现在归队，跟送死没区别。” 李云龙把名单还给赵刚，“医疗点的药品还够吗？昨天周卫国劫的那些消炎药，够不够用？”
赵刚点点头：“够是够，不过要是再出现大批伤员，可能就不够了。我已经让通讯兵跟总部联系，看看能不能再调一批药品过来，不过总部那边也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 李云龙叹了口气：“难啊，现在到处都缺医少药，只能让弟兄们多小心点，尽量少受伤。”
中午的时候，张大彪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跟丁伟的人汇合，在龙王庙附近跟鬼子交上了火。鬼子的火力很猛，两门迫击炮不停地对着他们的阵地轰炸，二连的战士们只能躲在战壕里，暂时没法反击。李云龙拿着电报，眉头皱得更紧了：“丁伟那边有多少人？能不能顶住？” 通讯兵说：“丁伟师长说他只带了一个连过去，加上张大彪的二连，一共也就两百多人，鬼子有三百人，还带着迫击炮，怕是有点吃力。”
周卫国站在一旁，忽然说：“师长，要不我带‘利刃’分队过去支援？咱们分队都是轻装，行动快，能从鬼子侧面偷袭，打乱他们的阵脚。” 李云龙犹豫了一下 —— 西城门的鬼子还盯着，要是把 “利刃” 分队调走，万一鬼子反扑，这边就没人能应对了。可粮道那边也不能丢，两边都重要，他一时犯了难。
赵刚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云龙，西城门的鬼子刚丢了炮楼，肯定不敢轻易反扑，咱们可以让王铁山的炮兵团多盯着点，要是鬼子有动静，用炮火压制就行。粮道那边更紧急，要是被劫了，咱们就真的被动了，让周卫国带分队过去支援，胜算能大些。”
李云龙想了想，点头：“行，就这么办！周卫国，你带‘利刃’分队立刻出发，跟张大彪汇合，记住，别硬拼，用偷袭的办法，先把鬼子的迫击炮给端了，没了迫击炮，他们就没那么嚣张了。” 周卫国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转身召集队员，很快，“利刃” 分队就背着装备，朝着龙王庙的方向跑去。
王栓柱跟着张大彪，躲在龙王庙附近的战壕里，鬼子的迫击炮还在不停地炸，战壕顶部的泥土时不时往下掉，砸在他的钢盔上 “咚咚” 响。老李趴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步枪，盯着对面鬼子的阵地：“柱子，别害怕，等会儿周队长的分队来了，咱们就两面夹击，把鬼子打跑。”
王栓柱点点头，他看到对面的鬼子正猫着腰，朝着他们的阵地移动，大概有十几个，手里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李哥，鬼子上来了！” 王栓柱小声说，老李立刻举起枪，瞄准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别慌，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就在这时，鬼子的侧面忽然传来枪声，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是周队长的人来了！” 老李兴奋地喊，王栓柱也立刻举起枪，对着对面的鬼子扣动扳机。鬼子被两面夹击，一下子乱了阵脚，有的往回跑，有的躲在石头后面还击。周卫国带着队员，快速冲到鬼子的迫击炮阵地，小张和老赵每人抱着一个炸药包，朝着迫击炮跑过去，“轰隆” 两声，两门迫击炮被炸成了碎片。
没了迫击炮，鬼子的火力弱了很多，张大彪趁机喊：“冲啊！” 战士们从战壕里冲出来，对着鬼子发起进攻。王栓柱跟着老李，手里拿着步枪，对着逃跑的鬼子开枪，他看到一个鬼子慌不择路，掉进了旁边的土沟里，他赶紧跑过去，用枪指着鬼子：“不许动！缴枪不杀！” 鬼子吓得赶紧举起手，嘴里不停地喊着 “饶命”。
战斗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鬼子大部分被消灭，剩下的十几个狼狈地往阳高县的方向跑了。张大彪站在鬼子的阵地里，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被炸毁的迫击炮，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帮狗娘养的打跑了！” 周卫国走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张营长，粮道没事吧？” 张大彪摇摇头：“没事，丁伟师长已经派人去守粮道了，咱们可以回太原城那边了。”
傍晚的时候，张大彪和周卫国带着队伍回到了黑龙沟阵地。李云龙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样的！没让鬼子得逞！” 他拍了拍张大彪的肩膀，又看向王栓柱：“小子，今天打得不错，没给咱独立第二师丢脸！” 王栓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很开心 ——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激烈的战斗，还俘虏了一个鬼子，他觉得自己终于像个真正的战士了。
夕阳落下，太原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模糊。李云龙站在高地上，看着西城门的方向，心里想着 —— 虽然今天解决了粮道的危机，炸了鬼子的炮楼，但太原城还没拿下来，接下来还有更难打的仗等着他们。他转身对着身边的参谋说：“明天一早，让炮兵团对着西城门剩下的炮楼开火，争取把它彻底炸塌，然后咱们组织冲锋，拿下西城门的缺口！”
战壕里，战士们正在吃晚饭，炊事班煮了小米粥，还蒸了馒头，每个人都捧着碗，吃得很香。王栓柱喝着热粥，感觉浑身都暖和了，他看着身边的战友们，又看了看远处的太原城，心里充满了信心 —— 只要他们一直这么打下去，总有一天，能把鬼子赶出太原城，赶出中国。
夜色渐深，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正对着佐藤发脾气。他刚收到消息，去抢粮道的队伍被八路军打退了，还损失了两门迫击炮，西城门的炮楼也被炸毁了一半。“八嘎！一群废物！” 山本一木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现在怎么办？西城门的缺口越来越大，八路军的粮道也没断，咱们的弹药和粮食却越来越少！”
佐藤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要是再没有援军，太原城迟早会被八路军攻破。山本一木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通知下去，把东城门的一个中队调到西城门，加强防御，绝不能让八路军从西城门攻进来！另外，再派一支队伍，去偷袭八路军的医疗点，就算抢不到药品，也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佐藤赶紧应道：“哈伊！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走出司令部，心里却充满了绝望 —— 他知道，这些办法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改变不了战局，太原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战壕里，战士们已经睡了，只有哨兵还在警惕地盯着城墙的方向。李云龙还在和赵刚、周卫国商量明天的战术，他们不知道，日军正准备偷袭医疗点，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