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晨霜裹着潮气，地道口的炭火盆里，火苗舔着湿冷的木炭，冒出的青烟混着艾草味，飘得满街都是。王栓柱扶着墙根往地道口挪，棉服下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 昨天刚退了烧，他就待不住，非要来帮着清地道。老李拎着个布包从后面追上，把包往他怀里一塞：“先把这碗姜汤喝了，再把这苍术饼揣兜里，王大爷说能祛湿气，别刚好点又染病。”
布包里的苍术饼硬得硌手，是用苍术粉混着小米面烤的，咬一口又苦又涩。王栓柱嚼着饼，跟着周卫国往地道里走，刚进地道没几步，脚下就 “咯吱” 踩中个软东西，低头一看，是片泡胀的竹片，尖梢露在泥外，泛着青黑色的霉。“队长，这竹片不对劲！” 他赶紧喊。
周卫国蹲下来，用工兵铲拨开泥土，一排尖竹片赫然露出来，竹尖都削得锋利，还裹着黏糊糊的黑泥，闻着有股腐臭味。“是鬼子埋的，专门扎脚，这泥里肯定带菌，被扎到就麻烦了。” 周卫国皱着眉，让战士们用探雷针在前面扫，“都把裤腿扎紧，踩着艾草铺的路走，别碰旁边的泥！”
老郑带着两个战士，用长杆绑着铁钩，把竹片一片片勾出来。勾到第五片时，铁钩忽然卡住，老郑使劲一拽，“哗啦” 带出个布包，里面裹着几只死老鼠，腐臭的汁水顺着布缝往下滴。“狗娘养的！鬼子这是想让咱们染鼠疫！” 老郑气得把布包往墙上一摔，死老鼠掉在泥水里，溅起的泥水差点溅到战士们身上。
周卫国赶紧让大家往后退，用炭火盆里的热灰往泥水里撒：“王大爷说热灰能埋住病菌，先撒一层，等会儿再用艾草熏。” 炭火灰落在泥水上，泛起一层白泡，腐臭味淡了些，可地道里的潮气依旧呛人，有的战士忍不住咳嗽，捂着嘴不敢松开 —— 怕吸进带菌的空气。
王栓柱跟在后面，帮着铺新的艾草。他的手指还肿着，是之前染病时攥拳头攥的，铺艾草时动作慢，老周就过来搭把手：“小子，别硬撑，不行就出去歇着，地道里不差你一个。” 王栓柱摇摇头，把艾草铺得更密些：“周哥，俺多铺点，战友们就少踩点泥，少染点病。”
就在城内战士们跟竹刺腐鼠较劲时，太谷郊外的阻援阵地，正遭遇更棘手的袭击。孔捷趴在雪坡后，看着远处雪地上滑来的十几个黑影 —— 日军的滑雪小队，每人踩着块木板，手里端着步枪，滑得又快又稳，朝着阵地侧翼的粮道摸过来。
“快挖雪坑！把粮食往坑底下藏！” 孔捷大喊着，自己先跳进雪地里，用手扒雪。雪刚化了层表壳，下面还是冻硬的冰碴，扒得手生疼。战士们纷纷跟着挖，有的用步枪托砸，有的用刺刀刨，没一会儿就挖出个半人深的雪坑，把老乡刚送来的冻土豆和小米往坑里埋。
滑雪小队滑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粮道旁。带头的日军举起枪，对着雪地里的战士们开枪，子弹擦着雪面飞过，溅起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二营营长带着几个战士，抱着手榴弹往雪坡下滚，滚到滑雪小队旁边时，猛地拉响引线：“炸！”
手榴弹在雪地里炸开，雪沫子漫天飞，两个日军被掀翻在地，滑雪板也飞了出去。可剩下的日军很快调整过来，举着枪往雪坑方向冲 —— 他们看到了埋粮食的痕迹。“别让他们靠近粮坑！” 孔捷举着机枪，对着日军扫射，机枪口的热气在雪地里冒起白烟，没一会儿就冻上了层薄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 是丁伟派来的骑兵支援！骑兵们没骑马，而是踩着老乡送来的爬犁，在雪地上滑得飞快。马刀劈在日军的滑雪板上，“咔嚓” 一声，滑雪板断成两截，日军失去平衡，摔在雪地里，被战士们一一制服。
等战斗结束，雪地上满是断了的滑雪板和散落的冻土豆。孔捷蹲在雪坑旁，把冻土豆捡起来，有的土豆摔裂了，露出里面的黄心。他拿起一个，擦了擦雪，咬了一口，冰得牙直打颤，却越嚼越香 —— 这是老乡们在自家地窖里藏了半年的土豆，舍不得吃，全送来给了战士们。
“营长，你看！” 一个战士指着远处的雪坡，几个黑影正往这边挪，是送粮的刘大叔和老乡们。他们踩着爬犁，车上装着新的麻布和烈酒，看到阵地没事，刘大叔松了口气：“孔团长，俺们听说鬼子来了滑雪队，怕你们吃亏，就赶紧送点麻布来，你们绑在脚上，滑得稳些。”
孔捷接过麻布，心里暖烘烘的。战士们把麻布撕成条，绑在棉鞋上，踩在雪地里果然不滑了。刘大叔蹲在雪地里，帮着捡冻土豆：“这土豆冻了才好吃，煮着面面的，俺们在家都这么吃。” 他捡起一个裂了口的土豆，递给孔捷：“你尝尝，甜着呢。”
城内的医疗点里，赵刚正忙着给被竹片划伤的战士处理伤口。战士小张的脚被竹片扎了个口子，黑泥还在伤口里，赵刚用烈酒一点点冲洗，小张疼得额头冒冷汗，却咬着牙没喊一声。“忍忍，把泥冲干净就好，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赵刚一边说，一边往伤口上敷草药 —— 这是王大爷早上刚送来的新鲜草药，带着露水，据说止血快。
旁边的王栓柱凑过来，帮着递纱布：“张哥，俺之前染病时，政委也是这么照顾俺的，你放心，很快就好了。” 小张笑了笑，攥着王栓柱的手：“谢了小子，等俺好了，还跟你们去清地道，把鬼子的竹片全挖出来！”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看着手里的战报，脸色比外面的冰雪还冷。地道里的竹刺没伤到多少八路军，滑雪小队还被俘了三个，阻援的粮道也没断。他把军刀往桌子上一劈，刀刃嵌进木头里：“佐藤！让西城门的部队今晚往地道里灌污水，把他们的艾草全泡湿，我看他们还怎么祛菌！”
佐藤低着头应了声 “哈伊”，转身走出司令部时，脚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 的响声。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地道口，青烟还在飘，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 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八路军好像总能找到应对的法子，还有那些百姓，总在背后支持着，这仗，越来越难打了。
夜幕降临时，城内的地道终于清出了半段，竹片和腐鼠都清理干净了，战士们在地道里铺了厚厚的艾草和炭火灰，潮气淡了些。李云龙站在地道口，看着战士们陆续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沾着艾草灰，却带着笑意。“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炊事班煮了土豆汤，还有苍术饼，都去暖暖身子。”
战士们围着炭火盆，喝着土豆汤，汤里飘着几片野菜，却暖得能焐热心口。王栓柱喝着汤，看着身边的战友们，心里忽然觉得，就算地道再难清，鬼子再狡猾，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阻援阵地的雪地里，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围着篝火，烤着冻土豆。土豆烤得外皮焦黑，掰开里面是黄灿灿的瓤，咬一口又香又甜。刘大叔坐在篝火旁，给战士们讲村里的事：“等开春了，俺们就种地，种上小麦和玉米，到时候请你们来吃新麦饭。”
孔捷看着篝火旁的笑脸，心里暗暗发誓 —— 一定要守住阵地，不让鬼子毁了这美好的日子。他抬头看向太原城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却知道那里的战士们也在努力，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把鬼子赶出去，让这片土地重获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