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凌晨3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雪野被墨色笼罩,零下47度的严寒让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雾,贴在棉帽上结成细小的冰粒。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射击孔后,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心口一沉——美军阵地前的公路上,二十辆m46坦克排成楔形阵,履带碾过积雪的声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刺耳,坦克群后方还跟着两个营的步兵,队列里夹杂着四辆履带式喷火装甲车,喷火器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显然是要发起一场大规模突袭。
“军长,通信兵刚从113师回来,孔捷副军长说他们的反坦克连只剩三发穿甲弹,昨夜抢弹药库时又牺牲了五个炮手。”82师师长赵天雷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246团王铁牛那边也告急,美军的小股部队一直在袭扰他们的补给线,粮弹车还在雪林里堵着。”
李云龙攥着望远镜的手青筋暴起,金属镜筒冻得硌进掌心。他低头看了眼坑道里的战士——245团1连的幸存者正用刺刀刮反坦克壕壁上的冰,想把壕沟挖得再深些;卫生员刘小梅蹲在支坑道里,给一名腹部中弹的战士换药,绷带不够,只能把自己的棉大衣里子撕下来续上,战士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让王铁牛把仅剩的穿甲弹给113师送两发,告诉孔捷,把反坦克壕里的雪扒干净,埋上‘土炸药包’,美军坦克敢过来,就给我炸翻天!”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喊,声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咻——”的破空声,美军的坦克炮开始轰击了。
第一发炮弹落在反坦克壕的边缘,“轰隆”一声,冻土和雪块炸起三米多高,两名正在挖壕的战士被气浪掀飞,落在雪地里再也没动弹。周卫国(245团新任团长,原副团长晋升)红着眼,抓起身边的炸药包就往壕沟冲:“跟我上!把壕沟补好!”1连的战士们跟着他跳出去,有的用手扒雪,有的用刺刀凿冰,手指冻得发紫,沾在冰上往下撕时连皮带肉扯掉一块,血珠滴在雪壕里,瞬间凝成暗红色的冰粒。
二、雪林阻敌:断指班长爬雪炸履带,冻僵的手捏紧爆破筒
凌晨4时,美军的装甲集群开始冲锋。最前面的两辆坦克对着反坦克壕喷射火焰,火舌舔舐着壕壁的冰层,融化的雪水顺着壕壁往下淌,又在半空中冻成冰棱,像一排排锋利的刀子。紧跟其后的坦克试图碾过壕沟,履带刚压上壕沿,周卫国大喊:“拉!”埋伏在壕沟两侧的战士猛地拽动炸药包引线——“轰隆!”两声巨响,最前面的两辆坦克履带被炸断,车身歪在壕边,里面的美军士兵想打开舱门逃跑,刚探出头就被坑道里的机枪扫中。
可后面的坦克仍在往前冲。一辆坦克的喷火器突然转向周卫国,火舌瞬间裹住他的左腿,棉裤“腾”地一下起火。他忍着剧痛,把手里的最后一个炸药包塞进坦克的履带,拉响引线后滚进雪壕里,雪水浇灭了身上的火,可左腿的皮肤已经被烧得焦黑,露出里面的红肉。“军长,我把坦克炸了……”周卫国趴在雪地里,对着坑道方向喊,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雪林深处,负责袭扰美军补给线的246团3连正遭遇麻烦。班长陈大刚带着五名战士,在雪地里设伏时,被美军的巡逻队发现。三名美军穿着白色伪装服,举着m1步枪往这边扫射,军犬的叫声在雪林里回荡。“你们掩护,我去炸他们的卡车!”陈大刚的右手在昨天的战斗中被冻坏,三根手指失去知觉,却仍用胳膊夹着炸药包往前挪。
他爬过一片开阔地时,美军的机枪扫中了他的左腿,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陈大刚咬着牙,拖着伤腿继续往前爬,离卡车还有十米时,他猛地站起来,把炸药包往卡车驾驶室扔去——“轰隆”一声,卡车被炸成碎片,他自己也被气浪掀飞,落在雪地里,手里仍紧紧攥着半截爆破筒。巡逻队的军犬扑过来时,他用尽最后力气把爆破筒砸向军犬,军犬惨叫着倒下,而陈大刚的眼睛,始终望着新兴里坑道的方向,像是在确认战友们是否安全。
凌晨5时,3连的战士们清理战场时,在陈大刚的怀里发现了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是写给家里的信,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用没知觉的手艰难写的:“娘,我在朝鲜挺好的,战友们都很照顾我。等打赢了,我就回家给您挑水,陪您看咱家后山坡的桃花。”战士们把信纸放进他的衣兜,用雪把他的身体埋好,坟头插着他那把卷了刃的刺刀,刺刀上绑着那半截爆破筒。
三、坑道坚守:缺氧的洞里互让最后一口气,火海中的生死诀别
凌晨5时30分,美军的炮火轰击升级。十二门155mm榴弹炮轮番开火,炮弹像冰雹般砸在坑道周围,雪地里炸出一个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冻土和冰棱被炸起十多米高,再像刀子般砸下来。82师师长赵天雷带着工兵连在坑道外加固掩体,刚把一根原木扛到射击孔旁,就被炮弹的气浪掀飞,后背撞在冰壁上,吐出一口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棉大衣,却仍喊着:“快把原木顶住射击孔!别让炮弹炸进来!”
工兵连的战士们顶着炮火,把一根根原木往射击孔旁搬。新兵赵小雷的棉手套被树枝勾破,手指直接按在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动——他怀里还揣着张铁蛋没织完的半只手套,是昨天从牺牲的炮手身上找到的,手套上还留着张铁蛋的体温,他想着等打赢了,替他织完寄给妹妹。
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伤员们开始出现缺氧症状。一名胸部受伤的老战士叫张大山,是从晋西北就跟着李云龙的老兵,他挣扎着坐起来,把自己的氧气袋(从美军俘虏身上缴获的)递给旁边的小战士:“给你,你年轻,还能打仗……”小战士却推回去:“张叔,你用,我能扛得住!”两人推让着,氧气袋掉在地上,氧气顺着裂缝往外漏,张大山急得想去捡,却因为动作太猛,伤口裂开,鲜血喷了出来。刘小梅跑过来时,他已经没了呼吸,手里仍攥着那个漏了气的氧气袋,眼睛望着坑道外的方向——那是祖国的方向。
就在这时,坑道外传来“冲啊”的喊杀声——是丁伟带着40军124师的援军到了!丁伟的棉大衣被炮弹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单衣,却仍举着冲锋枪往前跑;124师师长段鹏的右腿在雪林里被地雷炸伤,却仍拄着树枝拐杖,指挥战士们往美军的侧后方冲。美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有的往坦克后面躲,有的往雪林里逃,喷火装甲车也顾不上喷射火焰,掉头就往回跑。
李云龙抓住机会,大喊着“反冲锋”,带着坑道里的残兵冲了出去。赵小雷举着那挺重机枪,对着逃跑的美军扫射,枪管烫得他直换手,却仍舍不得放下——他要替陈大刚、张大山多杀几个敌人,也要保住那些还没寄出去的信和手套。上午7时,美军终于溃败,新兴里的雪野上,到处是烧毁的坦克、散落的枪支和倒在雪地里的尸体。李云龙蹲在雪地里,看着张大山的遗体,轻轻合上他的眼睛,把自己的铜烟斗放在他的胸口:“老伙计,咱们把美军打退了,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那份,继续守下去。”
四、雪窟寄情:冻伤的手写下牵挂,药箱里的暖粥藏心
上午9时,雪雾散了些,田雨带着医疗队的同志赶到了坑道。她刚跳下马车,就看见小李站在松树下,怀里紧紧抱着个信封,脸冻得发紫。“小李,你怎么在这儿?李军长呢?”她跑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冰得像块石头。小李把信递过来,声音带着哽咽:“军长在清理战场,让我等你来了,把信交给你,还说……他没事。”
田雨捏着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的信纸,突然想起李云龙后背被烧伤的样子——上次他在坑道里替战友挡炮弹时,后背的伤也是这样,渗着血珠。她把信塞进药箱,转身对身后的护士说:“把冻伤膏和青霉素都拿出来,咱们去前沿!”
赶到245团的坑道时,李云龙正靠在冰壁上,赵天雷给他处理后背的烧伤。伤口已经起了水泡,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仍咬着牙不喊。“李军长!”田雨跑过去,蹲在他身边,从药箱里拿出新的烧伤膏,“我给你换换药,这个比之前的管用,是国内刚送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沾着血的纱布,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李云龙的后背因疼痛微微颤抖,却仍看着她笑:“这点小伤,不算啥,比在晋西北挨的枪子轻多了。”田雨没说话,眼泪落在他的后背上,瞬间冻成了小冰粒。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保温桶,打开时冒出一股热气:“我给你煮了小米粥,还放了点红枣,你喝点,补补力气。”
粥碗递到他面前时,李云龙看见里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在后方医院,鸡蛋和红枣都是给重伤员的,她肯定是省了好几天才攒下来的。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点淡淡的甜,是红枣的味道。“好喝。”他说,又喝了一大口,眼角却有些发热——上一次喝到这样的粥,还是在晋西北老家,娘煮的。
田雨坐在旁边,看着他喝粥的样子,从药箱里拿出那双棉手套:“我给你补补吧,掌心磨破了,不暖和了。”她从兜里掏出针线,线是用羊毛线捻的,针是从医院药房拿来的缝针。她的手指冻得有些抖,穿了三次才把线穿过针孔,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手套的破洞上缝,每一针都缝得很密,像是要把所有的牵挂都缝进去。
李云龙看着她低头缝手套的样子,睫毛上沾着雪粒,像落了层霜。他突然想起昨天写的信,里面说“等这场仗打赢了,我带你去晋西北,看咱家后山坡的桃花”。他没说出口,只是把粥碗递过去:“你也喝一口,别光顾着缝,看你嘴唇都冻紫了。”田雨摇摇头,笑着说:“我不饿,你喝,我还要给其他战士换药呢。”
中午12时,美军的炮火试探又开始了。田雨把缝好的手套递给李云龙,又把那封没拆开的信塞回他怀里:“等你有空了再看,一定要注意安全,别总往前冲。”她收拾好药箱,转身要走,李云龙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冻得像冰,指关节处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药膏。“谢谢你的粥。”他说,声音有些不自然,“还有手套,缝得很好。”
田雨点点头,抽回手,转身跑进雪雾里。李云龙站在坑道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手里攥着缝好的手套,掌心的暖意比之前更浓。他掏出那封信,拆开时,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掉了出来——是田雨夹在里面的,和上次寄来的那片一样,带着点淡淡的黄。信上的字写得比上次更工整:“李军长,听说你又打退了美军的进攻,我很开心,却也很担心。你要记住,你不仅要打赢仗,还要好好的,我还等着和你一起看桃花呢。”
炮火声越来越近,李云龙把信和银杏叶塞进贴身衣兜,戴上缝好的手套,抓起身边的步枪:“同志们,跟我上!把美军的防线守住!”战士们跟着他冲出坑道,雪地里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远处的火光还在闪烁,可他们的心里却燃着一团火——那是战友间的信念,是烽火里的牵挂,是藏在冰原下的希望,支撑着他们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继续战斗下去。
下午2时,李云龙带着战士们在雪林里设伏。他靠在一棵松树下,看着身边的战士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给伤口换药,有的在低声念着家里的信。赵小雷正拿着张铁蛋没织完的手套,笨拙地学着织,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却仍不肯停下。李云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慢慢来,织不好也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赵小雷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军长,我一定要织完,寄给张铁蛋的妹妹,让她知道,她哥是英雄。”
夕阳把雪野染成一片凄艳的红,李云龙望着远方的天际线——那里是祖国的方向,是田雨所在的后方医院,是无数亲人等待他们回家的方向。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还会有更多的牺牲,可只要想起那些在后方等着他们的人,想起那些藏在信里、手套里的惦念,就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他握紧手里的步枪,心里默念着:“等着我,田雨;等着我们,祖国。我们一定会打赢,一定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