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明珠在程墨掌心微微发烫,蓝光如呼吸般明灭。晨光透过舷窗照在海图上,将那些曲折的航线映得如同血管般清晰。
按照古城的指引,永寂城应该在渊海最深处的骨珊瑚深渊程墨展开泛黄的海图,指尖划过一道蜿蜒的墨线。
小渔的鳞片光芒在深渊边缘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这里的海水呈现出病态的墨绿色,粘稠得几乎要凝固。程墨能感觉到水流中暗藏的恶意——那不是普通的海流,而是某种活物般的呼吸节奏。
深渊边缘生长着成片的骨珊瑚。这些珊瑚枝干嶙峋扭曲,表面覆盖着类似骨骼的惨白物质。每一根枝桠顶端都开着碗口大的花,花瓣是半透明的薄膜,里面包裹着尚未完全消化的鱼骨。当小渔游过时,这些齐刷刷转向,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别碰那些珊瑚。织命吐出的探测蛛丝刚接触水面就迅速结晶,它们的分泌物能腐蚀灵力......
话音未落,深渊突然了。
数以万计的荧光绿点从深渊底部亮起,是深渊龙鳐!小蜘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这东西以吞噬迷途者的魂魄为生......那是深渊龙鳐的瞳孔”。这些半透明的掠食者身体扁平如纸,却能随意折叠空间。它们游动时不是破水而行,而是像剪纸般在海水里,每一次折叠都会瞬间前进数十米。
小渔的鳞片瞬间全部竖起。一条龙鳐突然从它腹下,锋利如刀片的边缘擦过鱼腹,带起一串淡蓝色的血珠。更可怕的是,受伤处的鳞片竟开始褪色,仿佛生命力正被抽离。
它们在吞噬魂魄!织命疯狂吐丝编织防护网,但蛛丝一接触龙鳐就迅速腐朽,这些鬼东西以魂魄为食!
深渊开始旋转。骨珊瑚的枝干互相摩擦,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波。海水变得像绞肉机般翻涌,无数历史悠久的沉船残骸从漩涡中浮现。这些船只的木板早已玉化,上面爬满会发光的寄生虫,勾勒出一个个扭曲的——那是遇难者临死前最后的姿态。
最骇人的是漩涡中心的那东西。由无数龙鳐编织成的巨大面孔缓缓浮出,它的是不断流动的时空褶皱,每一道褶皱里都封印着某个遇难者的时间片段。当它张开嘴时,程墨看到了自己倒映在那黑暗中的无数种死法。
小渔突然发出高亢的鸣叫。它额间的龙角迸发出刺目金光,周身十二枚晶体同时展开。深渊龙鳐们发出痛苦的嘶叫,像被烫伤的纸片般疯狂折叠逃窜。但为时已晚——绝对领域已经展开,整片骨珊瑚深渊开始分崩离析。那些惨白的珊瑚在崩解时发出最后的哀鸣,释放出它们吞噬了千百年的时光洪流。
海水突然变得清澈见底。深渊底部露出真容——那是海底裂谷,深不见底
下潜到三千丈时,周围的光线已经完全消失。海水变得粘稠如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冰凉的油脂。小渔的鳞片成了唯一的光源,幽蓝的纹路在黑暗中勾勒出巨大骸骨的轮廓——那是无数船只的残骸堆叠成的诡异通道,扭曲的桅杆如利剑般刺向上方。最骇人的是那些挂在船骨上的尸体,全都保持着挣扎的姿势,表皮覆盖着珍珠母般的晶化物质。
是海髓晶化......织命的足肢不受控制地发抖,吐出的蛛丝在黑暗中闪着微光,这些人触碰了永寂城溢出的时空乱流。它突然收紧蛛丝,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小渔的背鳍上,他们的时间被永远定格在了死亡瞬间。
程墨突然按住小渔的背鳍。前方黑暗中,十二具水晶棺无声地悬浮着。每具棺椁都散发着幽蓝的冷光,里面封着身披珊瑚铠甲的高大尸体。那些尸体的胸口都插着一根漆黑的晶刺——与女皇权杖顶端的碎片如出一辙。
是守城亲卫。程墨的嗓音发紧,呼出的白气在水膜内壁凝结成霜,他们被永寂城的力量反噬,成了活体路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明珠,那光芒此刻变得异常刺眼。
小渔谨慎地游近最近的水晶棺,鳞片突然全部倒竖——棺中尸体紧闭的眼皮正在颤动!就在它准备后退时,十二具棺椁同时调转方向,漆黑晶刺齐刷刷指向海域最深处。寂静中响起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机关被重新激活。
当水温骤降到刺骨的程度时,周围的海水已经不再是液体。无数细小的冰晶在某种力量作用下形成螺旋状的旋涡,小渔每次摆尾都会带起冰晶碎裂的脆响,像碾碎了千万颗玻璃珠。程墨的眉睫结满霜花,呼出的白气在水膜内壁结成冰霜。
我们进入时空褶皱区了。程墨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断断续续,看前面——
海底裂谷中,一座倒悬的黑色城池静静矗立。城墙上的砖石违反重力向上生长,塔尖垂落着冰凌般的锁链。最诡异的是整座城的镜像倒影——那分明是完好无损的永寂城,街巷间还有人影走动!那些模糊的身影穿着古老的服饰,在倒影城中来去匆匆,仿佛时间还停留在毁灭之前。
织命突然发出刺耳的惨叫:别盯着倒影看!那是时空......
话未说完,小渔的右鳍突然开始结晶化!程墨一把拽住它向后撤退,却见那片鱼鳍的虚影竟留在原地,被倒影城中伸出的苍白手臂抓住!那些手指细长得不像人类,指尖还滴落着黑色的液体。
吼——小渔忍痛甩尾,【自成一界】的斥力爆发,硬生生将虚影从苍白手中扯回。倒影城传来不甘的嘶吼,那些模糊的人影全部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向他们的方向。片刻后,整座幻象缓缓隐入黑暗,只留下真实的永寂城矗立在裂谷之中。
真正的永寂城比幻象更令人窒息。没有倒悬,没有镜像,只有最纯粹的。城墙上的每一块砖都刻着扭曲的人脸,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惊恐。护城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暗红色时空裂隙,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城门处斜插着半截南海剑派的飞剑,剑穗上的玉坠还在渗出鲜血,仿佛主人刚刚离去。
这座城池比想象中更加死寂。没有鱼群,没有珊瑚,甚至连水流都仿佛凝固。整座城被一层幽蓝色的光膜包裹,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囚笼。程墨手中的明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光芒直指城门处的一道裂缝——那里,隐约可见权杖形状的阴影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