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全身气息，将身体沉入礁石的阴影之中，体内那清浊旋涡也极力压制，光芒内敛。
然而，那道流光仿佛早已锁定了他，在空中一个折转，毫不犹豫地直扑他藏身的礁石！
“咻——！”
流光在礁石上方悬停，显露出一名身着银白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年轻男子。他脚踏一柄闪烁着星辉的长剑，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最终精准地定格在李长生藏身的位置。
“出来吧，李长生。”年轻男子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而缺乏情绪波动，“我乃‘星陨阁’巡天使，奉命带你回去。”
星陨阁？巡天使？
李长生心中一震。这是一个他只在某些极其古老的秘闻中听到过的名字，传言是超然于世俗宗门之外、负责监察天地异动、维护某种“秩序”的神秘组织，几乎从不显于世。他们为何会找上自己？是因为归墟之眼的异动？还是因为他体内这刚刚获得的、不容于世的清浊之力？
他缓缓从阴影中站起身，没有试图逃跑或反抗。面对这位气息深不可测、明显比幽冥府长老更加强大的巡天使，以他此刻的状态，硬拼毫无胜算。
“巡天使阁下，”李长生声音沙哑，尽量保持平静，“不知找在下何事？”
银装男子目光落在李长生右臂那暗金交织的图腾上，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如常：“你身负‘源初’与‘终末’之息，扰动归墟，已触及禁忌。星陨阁需查明缘由，评估你是否构成‘威胁’。随我回去，接受‘鉴星台’审判。”
审判？威胁？
李长生心念电转。星陨阁似乎并非幽冥府那般充满恶意，但其行事风格显然也绝非友善。跟他们回去，生死难料，体内秘密恐怕也难以保全。但若拒绝，恐怕立刻就会迎来雷霆手段。
就在他权衡之际，体内那清浊旋涡似乎感受到了外来强大气息的压迫，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一股混杂着毁灭与创造意志的磅礴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泄露出一丝！
“嗯？！”银装巡天使脸色微变，脚下星辉长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凌厉的剑意瞬间锁定了李长生，“果然已深度污染！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神魂割裂的恐怖剑意，以及体内蠢蠢欲动、即将失控的力量，李长生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不，这次来的，或许是更加不容违逆的……天罗地网。
他的逃亡之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而这一次，面对的将是代表“秩序”与“审判”的星陨阁。
巡天使“格杀勿论”四字如同冰锥，裹挟着实质般的杀意刺入骨髓。李长生体内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清浊旋涡，在这外界的致命压迫下，彻底失控！
“轰——！”
一股混杂着暗紫毁灭浊流与淡金创造清辉的能量风暴，猛地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脚下的黑色礁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周围的海水被排开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边缘处能量交缠，发出滋滋的腐蚀与滋生的诡异声响。
李长生双目赤红，左眼暗紫如深渊，右眼淡金似晨曦，意识在两种古老意志的撕扯下近乎崩溃。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右臂上那暗金图腾光芒大盛，一拳向着空中那银装巡天使悍然轰出！
这一拳，毫无章法，却引动了周身沸腾的清浊之力，拳锋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法则哀鸣，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拖入创生与毁灭交织的混沌！
“冥顽不灵！”
银装巡天使面容冷峻依旧，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骇然变色的一击，他只是并指如剑，向下一划。
“铮！”
他脚下的星辉长剑发出一道清越无比的剑鸣，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碎星辰光华汇聚而成的剑气匹练，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混沌拳劲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法则层面相互磨蚀消融的异响。星辰剑气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与“净化”之意，竟将那狂暴的清浊拳劲层层剥离、分解、化归于无形！
境界的差距，以及对力量掌控的云泥之别，在此刻显露无疑！
李长生闷哼一声，拳面上暗金光芒乱闪，整个人如遭重击，向后踉跄倒退，体内能量旋涡因这次硬碰而更加紊乱，逆冲的气血让他再次喷出鲜血，血滴在半空就被逸散的能量蒸发。
“污染已深，不可留手！”巡天使眼中最后一丝波动敛去，化为纯粹的冰冷。他不再打算生擒，双手结印，周身星辉大放，脚下的长剑嗡鸣着分化出数十道凝实的剑光，结成一座玄奥的剑阵，将李长生周身空间彻底封锁！
“周天星斗，锁！”
无数星辰剑光如同活物，带着禁锢神魂、镇压万法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着李长生绞杀而来！剑光未至，那森然剑意已让李长生肌肤欲裂，神魂如同被无数针扎。
完了……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在绝对的力量和境界压制面前，他这刚刚获得、却无法掌控的力量，显得如此可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猛地闪过那世界心脏残留的意念：“……清浊归一……方可见……真实……”
归一？如何归一？
濒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试图去分别控制清与浊，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强行用意念去“搅动”丹田内那个危险的旋涡！
不是压制，不是引导，而是……加速它的旋转，推动那本就极不稳定的清浊之力，向着漩涡中心那一点残存的太初清气核心，疯狂挤压、对撞！
他要强行“归一”！哪怕结果是爆体而亡，也胜过被这剑阵绞杀，或者被带回那什么“星陨阁”审判！
“给我……合！”
他发出嘶哑的咆哮，七窍中都开始渗出混杂着暗紫与淡金色的血液！
“嗡——！”
丹田内的能量旋涡转速瞬间飙升到一个临界点，中心的太初清气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外围的终末浊流则疯狂冲击！就在两者即将彻底湮灭或者说融合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右臂那暗金图腾，以及隐隐与图腾产生联系、深藏于识海深处的那个“源星之契”符号，同时亮起！
图腾的光芒不再分明，而是化为一种混沌的灰色。而“源星之契”符号则洒下清辉，如同一个稳定的坐标，定住了那即将崩溃的旋涡核心！
并非真正的清浊合一，那太过遥远和不切实际。而是在这外力压迫与内在决绝的共同作用下，在那神秘“源星之契”的干预下，那狂暴的清浊旋涡，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暂时“坍缩”了！
庞大的能量并未消失，而是极度内敛，在他丹田深处，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缓慢脉动着的……灰色气旋。这气旋不再散发冲突的气息，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沉寂，唯有表面偶尔流转过的一丝暗紫或淡金，显示着其内核的危险。
而外显的，是他右臂那原本蔓延的图腾，光芒迅速黯淡，颜色也变得灰暗，如同古老的石刻，不再那么刺眼，却更显古朴神秘。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周天星斗剑阵的致命绞杀已然临体！
然而，当那无数星辰剑光触及李长生身体外围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屏障！剑光与屏障交界处，空间泛起细密的涟漪，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无法再寸进！
并非李长生主动防御，而是那“坍缩”后的灰色气旋，自发形成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内在守护力场！
“什么？！”一直面无表情的银装巡天使，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的星斗剑阵，竟被一个明显力量层次远低于他的人，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挡住了？
也就在他心神微震，剑阵出现一丝凝滞的瞬间。
远处天际，一道恢弘浩瀚、仿佛由无数星光凝聚而成的银色光桥，无视空间距离，骤然延伸而至！光桥之上，站着一位身着星月道袍、面容模糊、气息如渊如岳的老者虚影。
“住手。”
老者虚影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言出法随的威严，瞬间抚平了躁动的天地灵气，连那凌厉的星斗剑阵也微微一滞。
银装巡天使立刻收剑，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参见副阁主！”
老者虚影的目光，越过巡天使，落在下方气息微弱、却透着一股古怪沉寂的李长生身上，尤其是在他右臂那灰暗的图腾处停留了片刻。
“清浊缠身，源星护体……竟能在此等境地下，触及‘混沌初胚’之境……”老者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和……探究。
他略一沉吟，对巡天使道：“带回阁中，封入‘观星渊’。此子……暂不审判，容后再议。”
“谨遵法旨！”巡天使恭敬应道。
老者虚影微微颔首，随即消散，那银色光桥也化作点点星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