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一旦做出,顾宸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选在一个周一的上午,回到了那栋他曾执掌多年、位于市中心的顾氏集团总部大厦。熟悉的旋转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步履匆匆、西装革履的员工……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但顾宸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他没有通知太多人,只让李助理提前告知了现任cEo和几位核心董事。当他走出电梯,走向董事长办公室时,沿途遇到的几位老员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些许拘谨的神色,恭敬地打着招呼:“顾董。”
顾宸微笑着点头回应,态度温和,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他不再是这里的主宰,更像是一位即将远行的访客。
在简洁而高效的董事会上,顾宸正式提交了辞去董事长及董事职务的申请。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平静地陈述了自己的决定:“……过去几年,我已经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新的领域。集团在现任管理层的带领下发展良好,我认为这是彻底交棒的最佳时机。未来,我将专注于‘薇薇安’品牌的发展。”
这个消息虽然在场几位核心高层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他亲口说出,还是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表示理解,有人出言挽留,更有人眼神复杂,或许在揣测他此举背后的深意。
顾宸态度坚决,语气却一如既往的从容:“这不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我相信集团的未来,也感谢诸位多年的并肩作战。我会以股东的身份,继续关注并支持集团的发展。”
流程走得很快,辞职申请被接受。当他在那份文件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竟奇异地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或不舍,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浑身轻松。
会后,他没有多做停留,婉拒了共进午餐的邀请。只是在离开前,他独自在那间宽敞却已显得有些空旷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象,那里曾是他征战多年的沙场。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摆设,最终落在办公桌上那张不久前才放上去的相框——里面是林薇薇、安安和他在基地葡萄架下的合影,三人笑容灿烂,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山野。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与照片中的温暖相比,这间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办公室,显得如此冰冷和缺乏生气。
他拿起相框,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代表着他过去全部辉煌的地方。电梯门合上,将那个世界隔绝在外。
坐回车上,顾宸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拿出手机,给林薇薇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手续已办妥。今晚想吃什么?我下厨。】
很快,林薇薇回复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和一个拥抱的表情:【恭喜顾总‘退休’!想吃你拿手的红烧鱼!】
顾宸看着屏幕,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愉悦的笑容。他启动车子,驶离了这片钢铁森林,方向明确——回家。
当他提着顺路买的新鲜鱼和菜回到小院时,夕阳正好。林薇薇和安安正在院子里给新移栽的几株蓝莓灌木浇水。
“爸爸回来了!”安安最先看到他,放下小水壶跑过来。
林薇薇也直起身,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都顺利吗?”
“嗯,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顾宸弯腰抱起安安,用力吸了一口儿子身上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味道,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以后,爸爸就有更多时间陪你和妈妈了。”
晚饭自然是顾宸主厨。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他,动作熟练,神情专注,与早上在顶级写字楼里签署辞职文件的顾董判若两人。红烧鱼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勾人食欲。
饭桌上,一家三口边吃边聊。
“真的……一点不留恋?”林薇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宸给她夹了块鱼腹肉,笑了笑:“如果说完全没有,那是假的。但那就像看一场过去的电影,精彩,但已经落幕了。而现在,”他目光扫过这温馨的小院,落在妻子和儿子身上,“才是真实的生活,是我真正想投入全部热情的未来。”
安安咽下嘴里的饭菜,认真地说:“爸爸,根据情绪量表初步评估,你现在的幸福指数比上周平均值提升了15个百分点。”
顾宸和林薇薇都被他逗笑了。
“看,数据证明一切。”顾宸得意地挑眉。
夜色中,小院灯火可亲。辞去光鲜的头衔,顾宸没有感到丝毫失落,反而像是游子归家,找到了真正的归宿。从此,他只是林薇薇的丈夫,安安的父亲,“薇薇安”品牌的联合创始人。这个身份,远比“顾董”更让他感到充实和骄傲。他的战场,从摩天大楼转移到了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而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