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煌煌天威如同实质的巨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水帘洞外的佛光屏障明灭不定,涟漪狂涌,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云层之中,雷部神将的身影愈发清晰。为首者身披金甲,面如重枣,额生三目,手持一柄缠绕着紫电的金鞭,气息渊深如海,赫然是雷部二十四位护法天君之一!其身后,数名气息强悍的雷将肃立,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纪律严明的雷兵方阵,电光闪耀,映照得半边天空一片惨白。
“孙梧空!”那雷部天君声如洪钟,穿透瀑布轰鸣与屏障阻隔,震得洞内石屑簌簌落下,“尔本顽石得道,蒙受天恩,不思回报,反窥探天机,勾结妖邪,逆乱纲常!今日本君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命,特来拿你!若识相,自缚而出,尚可少受雷霆炼魂之苦!否则,这花果山福地,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话音未落,他手中金鞭遥指,天空中雷云再次汇聚,无数道粗如儿臂的银色电蛇在其中穿梭凝聚,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毁灭的气息锁定了整个水帘洞。
压力骤增!妙善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金血,维持佛光屏障对她消耗极大。苏璎脸色苍白,紧握长剑的手指关节发白。孔琳姐妹周身五色光华急速流转,熊妖壮汉发出低沉的咆哮,皆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刑天怒吼一声,战斧顿地,煞气冲霄,就要冲出屏障与雷部厮杀,却被孙梧空一把按住。
“冷静!”孙梧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混沌金眸死死盯着云层中那位雷部天君,以及其身后若隐若现的雷兵阵列。
不对劲。
若天庭真要不惜代价擒杀他,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地阵前喊话?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屏障,强攻便是。这雷部天君看似威势赫赫,言语咄咄逼人,但那凝聚的雷云,却始终引而不发,更像是一种威慑。
而且,他们选择在此时强攻,恰逢白晶晶深陷心关,自己心神为之牵动之际……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孙梧空心念电转,混沌金眸运转到极致,不再仅仅观看气象,而是试图窥探那雷云之后,那雷部天君眼神深处,乃至那冥冥之中可能存在的……更高层次的意志。
他看到,那雷部天君威严的面容下,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审视,而非纯粹的杀意。那漫天雷云力量虽强,却并未真正引动天地杀机,更像是一种……展示?或者说,试探?
同时,他分散出一丝神念,再次尝试连接那幽深甬道深处的白晶晶。他必须确认她的状态,以及这外界的剧变,是否会影响到她突破心关。
就在他神念触及那甬道入口的刹那——
“嗡!”
那萦绕在空坟之上的太阴之力与轮回气息,再次波动,比之前更加明显!一道更加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挣扎出水面的人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猛地传递过来:
……冷……好冷……
……都是假的吗?那些记忆……那些痛……
……不……还有……还有他在……
……锚点……抓住……
意念断续而混乱,却让孙梧空心中一紧的同时,也稍感安慰。白晶晶仍在挣扎,但她抓住了自己传递过去的那份意念,将其视作了稳定心神的“锚点”!她正在试图从那些虚妄的记忆碎片中挣脱出来!
然而,外界雷部天君似乎察觉到了洞内那细微的能量波动(或许是太阴之力的波动),他眉头一皱,手中金鞭微微抬起。
“冥顽不灵!看来唯有雷霆,方能涤荡尔等污浊!”
轰咔——!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颜色趋近暗银的恐怖雷霆,如同咆哮的银龙,撕裂长空,带着净化一切的毁灭意志,狠狠劈落在佛光屏障之上!
“噗——!”
妙善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金色血液,佛光屏障剧烈闪烁,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不好!”苏璎惊呼。
刑天再也按捺不住,狂吼着就要冲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
孙梧空眼中混沌光芒大盛,他不再犹豫,将对外界雷部的观察与对白晶晶状态的担忧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挡住这一击!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屏障之后,直面那轰击而下的暗银雷霆!他没有动用烧火棍,而是双臂交错,混沌之气在身前疯狂汇聚、压缩,化作一面看似古朴、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色圆盾!
“吞天!”
暗银雷霆狠狠撞在混沌圆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抹消的湮灭之声!那足以重创元婴后期的恐怖雷霆,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灰色圆盾尽数吞噬!圆盾表面混沌气流剧烈翻滚,颜色似乎深邃了一丝,而孙梧空身形微微一晃,便即稳住。
他竟以自身混沌本源,硬生生吞噬了这道雷霆!
云层之上,那雷部天君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身后的雷将、雷兵阵列,也出现了一丝骚动。
孙梧空缓缓放下手臂,混沌圆盾消散。他抬头,目光穿透即将破碎的佛光屏障,与那雷部天君遥遥对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要战,便战。何必玩这些虚张声势的把戏?”
他看出来了,这天庭雷部,似乎……并非全然是敌人。至少,不像是要来立刻分出生死的敌人。他们的目的,恐怕远比单纯的擒杀,要复杂得多。
而此刻,在幽深甬道的尽头,轮回投影之前,那跪坐的素白身影,似乎因为外界的剧烈能量碰撞与孙梧空方才爆发出的坚定守护意志,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