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渊口,寒雾如活物般翻滚,吞噬着光线与声音。
站在边缘向下望去,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白与深邃的黑暗交织,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跟紧,不要离开我三丈之外。”孙梧空沉声吩咐,混沌元婴之力缓缓扩开,形成一个朦胧的混沌光罩,将众人笼罩其中。
他当先一步,迈入那浓郁的寒雾。
瞬间,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从四面八方扎来,疯狂地侵蚀着混沌光罩,发出细密不绝的“嗤嗤”声。
光罩之外,视线不足一丈,神识更是被压缩到极致,只能勉强感知周身数尺范围。
耳边是死寂的风声,又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寒雾深处低语,扰人心神。
众人不敢怠慢,紧紧跟随在孙梧空身后,沿着陡峭湿滑的冰壁,小心翼翼地向深渊下方行进。
越往下,寒意越重,压力也越大。
冰壁上开始出现各种奇异的、如同水晶雕琢般的冰棱和霜花,散发着幽幽蓝光,美轮美奂,却又暗藏杀机。
偶尔有隐藏在雾中的冰棱突然射出,快如闪电,撞在混沌光罩上,炸成漫天冰粉。
下行约莫千丈,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冰壁不再是单纯的陡峭,而是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巨大的冰阶、残破的廊柱、以及一些雕刻着古老繁复花纹的冰雕残骸。
这些冰雕形态各异,有持戟的卫士,有腾飞的异兽,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几何图案,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
“这里……曾经有过文明的痕迹?”白晶晶看着一根断裂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冰柱,上面残留的纹路似乎叙述着某种古老的史诗。
“是‘寒裔’一族。”孙梧空根据断剑传来的模糊信息,结合此地环境,做出了判断,“一个诞生于极寒之中的古老种族,曾在此建立过辉煌的文明,后来不知因何缘由湮灭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冰雕卫士残留的武器上,样式与玄冥部巫族使用的有些类似,但更加古老,寒意也更纯粹。
难道玄冥部与这湮灭的寒裔一族有所关联?
继续下行。
寒气已经浓郁到如同液态,混沌光罩的消耗急剧增加。
孙梧空不得不持续运转元婴,吸纳转化这极寒之力,才能维持光罩不破。
突然,前方豁然开朗!
寒雾在此变得稀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呈现在众人眼前。
空间的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深渊之底,而是一座……完全由万载玄冰构筑而成的、巍峨磅礴的宫殿!
宫殿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通体晶莹剔透,宛如琉璃铸就,散发着永恒不变的寒意与威严。
宫殿的样式古朴而宏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由寒冰雕刻而成,细节处精美绝伦,却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与孤寂。
宫殿的大门紧闭着,高达百丈,上面雕刻着一头仰天咆哮的冰麒麟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
而在宫殿前方,是一片广阔的白玉广场(同样由某种极寒玉石铺就)。
广场之上,散落着更多激烈战斗的痕迹!
巨大的爪痕撕裂地面,狂暴的力量将玉砖震成齑粉,更有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迹,早已被冻结成冰,散发着属于通臂猿猴的力之法则气息!
“通臂前辈在这里经历过大战!”刑天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独目赤红。
孙梧空蹲下身,手指拂过一道深达数尺的爪痕,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与之前冰髓古妖同源却强大百倍的极寒力量,以及一丝……属于玄冥部的阴寒死寂之气!
“不止是通臂。”他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广场,“玄冥部的人,也在这里出现过,而且……他们交手了。”
线索越来越清晰。
通臂猿猴追踪某种东西(很可能是玄冥部)来到此地,在这广场上与敌人(可能包括玄冥部和此地守卫)爆发大战,最终下落不明。
孙梧空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座紧闭的寒冰宫殿大门上。
断剑传来的感应,以及之前那声威严的咆哮,源头都指向这座宫殿。
通臂猿猴,是否进入了其中?
他走到那扇巨大的冰麒麟大门前。
门上的冰麒麟双眸,似乎活了过来,冰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笼罩着大门,拒绝一切生灵的靠近。
孙梧空尝试推动,大门纹丝不动,反而有一股反震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而上。
他沉吟片刻,没有强行破门。
而是再次取出了那柄白金断剑。
当断剑出现的刹那,异变发生!
“嗡——!”
整座寒冰宫殿,猛地轻微一震!
门上那冰麒麟雕刻的双眸,骤然亮起两团幽蓝的光芒!
它仿佛“看”到了孙梧空手中的断剑,那冰冷的眼眸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怀念,更有一丝……孺慕之情?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扇沉重无比、蕴含着强大禁制的冰麒麟大门,竟发出“轧轧”的沉重声响,自行……缓缓向内打开了!
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来自太初冰河时代的极致寒意,混合着一种沉睡了万古的苍茫气息,从门内汹涌而出!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黑暗。
而是一片璀璨的、由无数冰晶自发照亮的神秘世界。
一条宽阔的、由透明寒冰铺就的通道,笔直地通向宫殿深处。
通道两侧,站立着两排如同雕塑般的冰晶守卫,它们身披古老的冰甲,手持冰戟,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失去了生命。
而在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宏伟的、被无尽寒冰之气笼罩的……主殿!
孙梧空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断剑正在微微震颤,发出一种近乎悲鸣的剑吟,指向那主殿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或者说,在等待着它。
“我们进去。”
孙梧空深吸一口那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意,没有丝毫犹豫,手持断剑,率先迈入了这座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寒冰宫殿。
众人紧随其后。
当他们全部进入后,那扇冰麒麟大门,再次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
也就在大门完全闭合的瞬间。
宫殿深处,那被寒冰之气笼罩的主殿方向。
一双巨大无比、如同两轮幽蓝冰月的眼眸,在无尽的寒气中……缓缓睁开。
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茫然,与洞悉万古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