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入市中心的核心区域，沿途的建筑逐渐变得庄严肃穆，街道上的行人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几分凝重。不多时，一座通体由白色大理石构筑的宏伟建筑映入眼帘——国际法院的穹顶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而神圣的光泽，巨大的罗马柱巍峨耸立，门楣上镌刻的国际法箴言庄严肃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不容亵渎的权威感。
张念山将车稳稳停在法院正门前的指定区域，熄灭火焰后，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驶座旁，为张雨晴拉开车门。他伸出手，掌心依旧温热干燥：“慢点下，地面有点滑。”
张雨晴点点头，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下车时下意识地拢了拢米白色的羊毛大衣。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起她的发梢，张念山见状，自然地抬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眼神里的宠溺藏不住：“别怕，有我在。”
王政军和郭雪也从后座下来，郭雪走到张雨晴身边，悄悄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低声安慰：“雨晴，放宽心，咱们证据充足，一定能赢。”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十足的笃定，脖颈上的草莓印被高领毛衣遮住，只偶尔在转头时露出一点淡淡的红痕，与此刻严肃的场景形成微妙的反差。
四人并肩朝着法院大门走去，沿途不少记者和旁听者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隐晦的敌意。张念山将张雨晴护在身侧，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时刻警惕的习惯，尤其是在这样关乎爱人与正义的场合，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刚走到安检入口，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便锁定了他们。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色阴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身边簇拥着几位律师模样的人，正是对方的诉讼代理人之一。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哟，这不是张师长吗？带着家属来‘观光’国际法院？可惜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拳头解决，法律面前，可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王政军当即皱起眉头，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张念山抬手拦住。张念山眼神冷冽地看向对方，没有多余的废话，只吐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而有力：“法庭上见真章，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对方没想到张念山如此沉得住气，脸上的嘲讽僵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法院。
郭雪气得攥紧了拳头：“这人也太嚣张了！”
张念山拍了拍张雨晴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咱们的目标是赢得官司，把丽丽和亨利平平安安接回来。” 他低头看向张雨晴，眼底的冷冽瞬间化为温柔，“还记得早上吃的鸡蛋吗？补充好体力，一会儿在庭上，只需要说实话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和律师。”
张雨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四人通过安检，走进法院内部。长长的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多余的声响，只剩下他们沉稳的脚步声。两侧的玻璃窗擦拭得一尘不染，映出四人并肩前行的身影，坚定而从容。
黛西的手心沁出细汗，紧紧攥着丽丽温热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另一只手被丈夫杰克斯握着，男人的掌心同样滚烫，却刻意挺直了背脊，试图用沉默的镇定稳住身边的人。
“外婆，这里好严肃啊。”丽丽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深棕色的木质长椅排得整整齐齐，高旷的穹顶垂下一盏笨重的铜灯，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尘埃混合的味道，与她常去的幼儿园截然不同。她晃了晃被黛西攥着的手，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疑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你说妈妈会来，她真的会来吗？”
黛西喉间发紧，用力点了点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她怕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抖就藏不住——这场庭审关系着女儿的未来，也牵扯着两个孩子懵懂的期待，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丽丽，别问太多。”旁边的亨利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衣角，眉眼间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他凑近丽丽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分享一个重要的秘密，“一会儿哥哥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吗？”
丽丽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她用力点点头，小辫子随着动作在脑后晃了晃。在她心里，哥哥一向比自己聪明，总能在迷路时找到回家的路，在她被小朋友欺负时站出来保护她，听哥哥的准没错。
杰克斯松开黛西的手，腾出胳膊揽住妻子的肩膀，用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他目光扫过庭审室里稀疏的人影，最终落在前排的几个空位上，那里是为他们预留的席位。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光斑，缓慢地移动着，像在无声地倒数。
黛西深吸一口气，拉着两个孩子跟着丈夫往前走。丽丽的小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心里默默念叨着：妈妈，你快来呀。
亨利察觉到妹妹的小动作，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眼神示意她往前看。丽丽立刻收回目光，乖乖地跟着往前走，只是攥着黛西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终于走到指定的座位旁，杰克斯先扶着黛西坐下，再转身将两个孩子安置在中间的空位上。丽丽刚想开口问“妈妈是不是坐在前面”，就被亨利悄悄按住了手背。她看了一眼哥哥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外婆苍白的脸色，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不安地绞着自己的小裙子。
庭审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慢慢涨起，又在法警走过时迅速退去。黛西望着前方高出地面的审判席，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