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淡金光罩 “咔嚓” 响了一声，裂纹顺着光罩边缘蔓延 —— 诺的额角渗出冷汗，指尖的玉佩越来越烫，掌心已被玉佩的边缘硌出红痕。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 “缚痕” 正在收紧，像根勒住心口的线。
方才那句 “他是我同伴，要抓他先过我这关”，本是违心之语，可三天前对古言痕令牌的誓言，让她不得不践行。言痕的规则就是如此：一旦许下承诺，哪怕是被迫的，缚痕也会强制你完成，若中途放弃，缚痕便会啃噬生命痕，轻则剧痛，重则修为尽废。
“撑不住了？” 赵烈提着刀，冷笑一声，指尖再次划过刀身。这一次，刀身的器物痕不再是淡金，而是染了层猩红 —— 他催动了刀里藏的 “战痕残片”，那是十年前斩杀痕蚀者时留下的凶痕，威力比之前强了三倍。“我再问一次，让开，还是和这无痕体一起被抓？”
诺没说话，只是淡金色的瞳孔更亮了。她的视线落在赵烈的刀上，能看见刀身战痕里藏着的 “言痕”—— 那是赵烈挥刀时无意识说的话：“这刀必斩异类”“光罩撑不过三刀”。这些 “战言痕” 藏在战痕深处，普通痕师看不见，却逃不过言痕者的眼睛。
“下一刀会劈你左肋！” 诺突然喊出声，猛地拽了阿无一把，“快躲！”
阿无刚反应过来，就见赵烈的刀果然朝诺的左肋劈来！金色刀气带着猩红，直刺光罩的裂纹处。“砰” 的一声，光罩应声破碎，诺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捂着胸口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 —— 缚痕反噬了，刚才强行预判攻击，耗了她太多力气。
“诺！” 阿无扶住她，掌心触到她的后背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 “线”—— 那是诺体内的缚痕，像根紧绷的弦，正微微颤抖，似乎再用力就会断。
“别碰我后背！” 诺慌忙侧身，却还是晚了。阿无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缚痕，他的无痕体像块海绵，竟轻轻 “吸” 了一下那缕缚痕。诺突然觉得心口的胀痛减轻了些，原本紧绷的弦，似乎松了半分。
两人都愣住了。
“你…… 能碰缚痕？” 诺的声音带着惊讶。她的缚痕是言痕的伴生痕，除了她自己，任何人碰都会被缚痕反噬，可阿无碰了，不仅没事，还帮她减轻了痛苦。
阿无也懵了，他只知道自己能擦除别人的痕，却没想到连缚痕也能碰。眼看赵烈又要挥刀，他没时间细想，一把将诺护在身后，盯着赵烈的刀：“别过来！”
赵烈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一个连痕都没有的废物，也敢挡我？” 他挥刀就劈，刀气直逼阿无的面门。
这一次，阿无没有躲。他盯着刀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刀的痕消失！”
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 —— 那是无痕体的 “擦痕” 能力觉醒了。指尖刚碰到刀身，就见刀身上的猩红战痕突然像退潮般褪去，连原本亮着的器物痕也暗了下去，刀身瞬间变得暗沉，像块普通的铁。
“怎么回事？” 赵烈脸色骤变，他感觉手里的刀突然变重，原本能轻松催动的痕，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无自己也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但很快，他就觉到胸口发闷，比上次编织滞痕时更甚 —— 擦除强者的痕，消耗的生命力比编织新痕还多。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干裂，扶着诺的手也开始发抖。
“阿无！别硬撑！” 诺看出他的不对劲，立刻扶住他，同时指尖划过地上的碎令牌。那些令牌上的言痕突然亮起来，淡金色的字飘在空中：“存痕卫赵烈，擅动战痕残片，违规在先”“此巷有古言痕护持，伤客者必遭反噬”。
这些不是诺编的，是碎令牌里原本藏着的 “旧言痕”—— 是几十年前隐痕界的老痕师留下的，用来约束路过的痕师。诺只是解读出这些言痕，将它们激活，化作能被赵烈看见的文字。
赵烈果然慌了。守痕派最看重 “规则”，擅动战痕残片本就是小过，若真触怒了古言痕的反噬，他这个小队长就别想当了。他盯着空中的金色文字，又看了看阿无暗沉的刀，心里犯了怵：这无痕体能擦痕，这少女能激活古言痕，两人联手，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好！今天算你们运气好！” 赵烈咬牙，收了刀，“但你们别得意！我这就上报玄痕长老，无痕体私闯隐痕界，还敢对抗存痕卫，总有一天要把你们抓回存痕阁！”
说罢，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雾里。
巷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阿无再也撑不住，腿一软，差点摔倒，诺赶紧扶住他。“你怎么样？” 诺的声音带着担忧，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 滚烫，是生命力消耗过度的征兆。
“没事…… 就是有点累。” 阿无喘着气，看着诺，“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我不是救你，是言痕逼我的。” 诺收回手，坐在地上，捡起刚才那枚发烫的玉佩，指尖抚过上面的缚痕，“我是言痕者，生在言痕世家。我们家族的人，天生能解读、动用言痕，但代价是‘必守诺’—— 只要许下承诺，哪怕是无心的，也必须做到，否则缚痕会反噬自身。”
阿无坐在她身边，静静听着。
“十年前，我家族为了守护一块‘誓约言痕碑’，和破痕派的人打起来。” 诺的声音低了些，眼底闪过一丝难过，“我父亲为了守住‘护碑’的承诺，强行催动全身言痕，最后被缚痕反噬，连生命痕都碎了…… 全族就剩我一个。”
阿无心里一沉，他想起自己在苍梧镇被人当成不祥之人的日子，忽然觉得和诺有点像 —— 都是被世界 “特殊对待” 的人。“那刚才…… 你帮我，也是因为承诺？”
“嗯。” 诺点头，举起一枚碎令牌，“三天前我在这巷子里发现这枚古令牌，上面刻着‘凡遇求助者，必出手相助’的言痕。我当时想激活它看看，没想到一接触，就自动立下了承诺。刚才你跑过来，我要是不帮你，缚痕就会啃噬我的生命痕。”
阿无看着她掌心的玉佩，想起刚才碰到缚痕时的感觉：“刚才我碰你的缚痕，你说舒服了点？”
“对。” 诺点头，眼神好奇，“一般人碰缚痕只会被反噬，你怎么能……”
阿无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怀里的铜片 —— 铜片现在不烫了，却隐隐有股暖流。“我是无痕体，没有自己的痕。” 他轻声说，“老痕师说我不被天地记挂，但黑袍人说，我能‘破痕’。刚才擦除那把刀的痕，还有之前编织新痕，都要消耗生命力，但好像…… 能帮到你。”
诺眼睛一亮：“你的无痕体能碰缚痕，说不定能帮我斩断过度的缚痕！”
“斩断缚痕？”
“嗯。” 诺解释，“有些承诺太苛刻，比如我父亲当年的‘护碑’，明明不可能做到，缚痕却还是逼他去做。如果能斩断这些‘过度缚痕’，言痕者就不用再受反噬之苦了。但之前没人能做到，因为普通人碰都碰不了缚痕……”
阿无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有了主意：“我试试。”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诺的手背上 —— 诺的手微凉，掌心的缚痕像根细弦，在阿无的指尖下轻轻颤动。阿无集中精神，想着刚才擦除刀痕的感觉，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
“嗡 ——”
诺突然轻 “啊” 一声，眼神里满是惊讶：“松了！缚痕松了！”
阿无也感觉到了，指尖下的 “弦” 不再紧绷，像被抽走了一丝力道。他低头看，诺掌心的缚痕原本是深金色，现在淡了些，变成了浅金色。而他自己，胸口的闷痛感又多了一分，但比擦除刀痕时轻 —— 看来，擦除缚痕消耗的生命力，比擦除器物痕少。
“真的有用！” 诺激动地看着阿无，眼底闪着光，“阿无，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解读言痕，规避隐痕界的危险，还能帮你找最初之痕的线索 —— 我刚才激活古令牌时，好像看到‘痕墟有古战痕’的字样，你的铜片有没有反应？”
阿无摸了摸怀里的铜片 —— 果然，铜片轻轻烫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痕墟” 这两个字。
“有反应！” 阿无眼睛亮了，黑袍人说最初之痕是关键，现在终于有了线索。
“那我们就去痕墟！” 诺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痕墟在隐痕界东边，是旧痕堆积的地方，据说藏着很多远古的痕，说不定就有最初之痕的线索。而且，我还能帮你研究空白编织的限制 —— 刚才你编织新痕时，是不是觉得胸口闷？那是生命力消耗，我能解读‘生命言痕’，帮你判断消耗的程度，避免你透支。”
阿无也站起身，虽然还有点累，但心里充满了期待。在苍梧镇时，他只是个靠捡残痕活着的 “不祥之人”，可来到隐痕界，遇到了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 “无痕体” 不是诅咒，而是能帮到别人、能找到目标的力量。
“好！我们去痕墟！”
两人刚要走，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不是赵烈，是另一个存痕卫！那存痕卫手里拿着一张画像，画像上是阿无的样子，正对着巷子这边张望。
“快躲起来！” 诺反应快，拉着阿无钻进巷子深处的一堆旧器物后面，用一块断盾挡住身体。
存痕卫在巷口站了一会儿，嘴里嘟囔着：“玄痕长老有令，全城搜捕无痕体，说是…… 关乎痕界安危？真是怪事……”
等存痕卫走了，两人才从断盾后出来。
“玄痕长老已经知道你了。” 诺的脸色有点凝重，“守痕派的高层很看重‘规则’，你这无痕体打破了规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去痕墟的路上，肯定会遇到更多存痕卫。”
阿无握紧了怀里的铜片，又看了看身边的诺 —— 诺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没关系。” 阿无轻声说，“有你帮我解读言痕，我帮你斩断缚痕，我们一起走。”
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 这是阿无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笑，淡金色的瞳孔里像盛了光。“嗯！一起走！”
两人并肩走出巷子，隐痕界的雾还没散，但这一次，阿无不再觉得迷茫。铜片在怀里轻轻发烫，指引着痕墟的方向；身边的诺能解读危险的言痕，还能帮他研究空白编织的限制。
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而巷口不远处的雾里，赵烈并没有走远。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枚传讯玉符，注入战痕：“玄痕长老，无痕体与言痕者结伴，前往痕墟，请求指示……”
玉符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雾里。
隐痕界的风，似乎更冷了。痕墟的古战痕、守痕派的追兵、还有藏在暗处的痕蚀者…… 一场更大的危险，正在等着阿无和诺。但此刻的两人，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 抵达痕墟，找到古战痕，靠近最初之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