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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务堂前,人头攒动,喧嚣鼎沸。外门小比的正式报名虽已截止,但“杂役挑战席”这前所未有的新鲜事,依旧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大量无所事事的外门弟子、以及怀着各种复杂心情前来观望的杂役们聚集于此,将登记处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青袍弟子身上淡淡的灵草熏香,杂役们挥之不去的汗味,以及一种名为“看热闹”的亢奋情绪。

当沈砚那相较于周围壮汉显得格外瘦削、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气息的身影,分开人群,平静地走到登记处那张厚重的铁木柜台前时,原本如同集市般嘈杂的场面,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出现了一刹那诡异的寂静。无数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不屑的,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面容尚带稚嫩的少年身上。

“弟子沈砚,杂役身份,申请挑战外门弟子,张屠。”

少年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异常的平稳清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的耳中。

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正低头整理着名册,闻声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沈砚一番,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最终只看到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和一张过分平静的脸。他皱了皱眉,低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手中的名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沈砚?你要挑战……张屠?那个炼气三层的张屠?你可确定?这不是儿戏!”

“确定。”沈砚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他将那枚刻着“役”字的、代表着他卑微身份的木牌,平静地递了过去。

周围那短暂的寂静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响亮的哗然和如同蚊蚋般密集的窃窃私语。

“沈砚?是那个之前跟着陈锋师兄他们从山里回来的?”

“对,就是他!听说是个‘断灵根’,根本无法修行!”

“一个断灵根的废物,竟敢挑战张屠?他是不是疯了?”

“张屠前几天的确是受了伤,实力受损,可最新消息,他已经稳住伤势了!实力起码恢复了七八成!”

“不自量力!简直是找死!以为侥幸从山里捡回条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看他是活腻了,想去擂台上寻个痛快!”

嘲讽、质疑、怜悯、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尖,从四面八方刺向沈砚。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意味,但他恍若未闻,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等待着程序的下一个步骤。这一切,早在他做出决定之时,便已预料到了。

那执事弟子见沈砚神情不似作伪,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记录着“断灵根”身份的木牌,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惋惜与觉得荒唐的神情。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份用特殊灵绢制成的文书,其上以朱砂描绘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约束之力。

“挑战擂台,不同于寻常切磋,拳脚无眼,法术无情,伤残自负,这是规矩。”执事弟子将文书推到沈砚面前,指了指末尾需要签名并按手印的地方,“签了这份‘生死状’,挑战便算正式成立,不得反悔。”

沈砚目光扫过绢布上那些冰冷的条款,没有片刻迟疑,接过旁边递来的、蘸满了浓墨的毛笔。他的手指稳定有力,握住笔杆,在那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绢布指定位置,沉稳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沈砚”二字。笔触不见丝毫飘逸,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坚定,没有丝毫颤抖。

当他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墨迹在灵绢上微微晕开,仿佛触动了某种无形的契约的瞬间,他左臂衣袖下的命痕,猛地传来一阵并非痛楚、而是带着强烈**侵略性与炽热战意**的搏动!那紫黑色印记中心的淡金色光点,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却锐利无比的光芒!

挑战,已成定局,再无回头之路。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外门底层区域,甚至引起了一些内门弟子的些许兴趣。一个被判定为毫无修行希望的断灵根杂役,竟要正面挑战一位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张屠!这成了本届外门小比开始前,最引人注目、也最被视为荒唐的插曲。

三日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与各种流言的发酵中,转瞬即逝。

外门小比的预选,在宗门内最大的“演武场”正式举行。巨大的演武场以整块青罡石铺就,坚固异常,四周是逐级升起的环形看台。此刻,场边早已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摩拳擦掌的参赛外门弟子,更多是前来观战、寻找谈资或是考察对手的内外门弟子,以及数量庞大的、怀着激动与羡慕心情的杂役人群。喧嚣声浪直冲云霄,气氛热烈而躁动。

高高的主看台之上,端坐着几位气息沉凝的外门执事,其中包括曾亲手查验过沈砚根骨、断定其“断灵根”的李师叔。他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喧闹的人群,最终在那片特殊的区域停留了一瞬,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沈砚站在场边专门划出的一小片“挑战者等候区”。这里仅有寥寥七八人,个个都是气息彪悍、身材魁梧、在杂役中以勇力着称的壮年男子。他们或紧张地搓着手,或故作镇定地活动筋骨,看到沈砚这个明显瘦弱一截、年纪也最小的少年走来,大多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轻蔑,或是纯粹的好奇神色。没有人认为这个“断灵根”能创造什么奇迹,只当他是个不知死活、前来博取眼球的疯子。

“铛——!”

一声悠扬而宏亮的钟鸣,如同来自九天之上,骤然响起,压过了全场的嘈杂,宣告着小比正式拉开序幕。首先进行的,便是备受瞩目却也最不被看好的杂役挑战环节。

“第一场,杂役王墩子,挑战外门弟子李青!”

裁判执事洪亮的声音在场内回荡。名叫王墩子的壮硕杂役,发出一声给自己壮胆的怒吼,如同蛮牛般冲上擂台。他的对手,是一名手持齐眉棍、神色轻松的外门弟子。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不过三五个回合,王墩子便被一记精准的扫堂棍击中大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重重跌下擂台,被人迅速抬走救治。

“第二场,杂役张黑子,挑战外门弟子赵明!”

同样的剧本再次上演。另一名身材高瘦、动作敏捷些的杂役,在外门弟子娴熟的水箭术与身法配合下,勉强支撑了十余招,最终还是被一道水箭击中胸口,吐血败北。

接连几场挑战,杂役一方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惨败告终,甚至无人能在外门弟子手下走过二十招。场边原本还带着些许期待的杂役人群,渐渐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外门弟子区域越来越响亮的嘘声、哄笑声和毫不留情的嘲讽。

“废物就是废物!还想翻天?”

“赶紧滚下去吧,别耽误爷看正经比赛!”

“杂役就该有杂役的觉悟,老老实实挑水砍柴去吧!”

气氛,渐渐变得压抑而沉闷,挑战者等候区剩下的几人,脸色也愈发难看,之前的勇气在现实面前迅速消融。

终于,在又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结束后,裁判执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下一场,杂役沈砚,挑战外门弟子,张屠!”

“轰——!”

全场瞬间安静了那么一瞬,仿佛空气都被抽空,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的喧哗与骚动!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高台上的执事,看台上的弟子,还是场边黑压压的杂役,齐刷刷地,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到了那个从挑战者等候区缓缓走出、一步步迈向中央擂台的瘦弱少年身上。

张屠早已等在台上。他身材高大魁梧,几乎比沈砚高出一个头还不止,一身肌肉虬结,将青袍撑得紧绷绷的,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和深入骨髓的轻蔑。他活动着粗壮的手腕和脖颈,发出“咔吧咔吧”如同炒豆般的脆响,周身散发着炼气三层修士特有的灵力威压,虽然因伤势未愈而略显虚浮,但对于凡人而言,依旧如同面对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小杂种!断灵根的废物!也敢来挑战你张爷爷?”张屠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戾气与不屑,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走上擂台的沈砚脸上,“看来是活腻了,想来这擂台上寻个痛快?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沈砚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张屠那充满挑衅的狰狞面孔。他只是平静地走上擂台,在那坚硬的青罡石面上站定,与张屠遥遥相对。他缓缓解下一直背负着的那根磨得尖锐的钢钎,用缠着布条的右手紧紧握住,钎尖斜指地面。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深邃得仿佛看不到底,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手,仿佛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叫嚣的张屠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与被轻视的侮辱。

“比试开始!”裁判执事深深看了沈砚一眼,不再犹豫,挥手下令。

“给老子躺下!”张屠早已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疯牛,脚下猛地一蹬,擂台地面都微微震颤!他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砂钵大的拳头凝聚着淡黄色的土属性灵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毫无花哨地直捣沈砚面门!正是他最擅长、也最为刚猛的《莽牛拳》起手式——蛮牛冲撞!

拳风扑面,带着炼气三层修士的灵力威压,如同实质的气墙压迫而来。若是寻常凡人,甚至是一些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在这股气势与拳风之下,恐怕连站稳都极其困难,更遑论闪避。

然而,在沈砚那经由天书与异变命痕加持的独特感知“视野”中,张屠这迅猛绝伦的一拳,其动作轨迹仿佛被无形地放慢、分解了那么一丝。左臂命痕处传来清晰而灼热的搏动,脑海中如同水面涟漪般,瞬间浮现出张屠拳头在接下来那极其短暂的、约零点三息时间内的几种模糊却存在的运动轨迹与可能落点!

他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试图硬接这绝非他肉身能承受的一击。就在那蕴含着狂暴力量的拳头即将触及他鼻尖的刹那,他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如同被一阵微风吹动的柳絮,向着自己的右侧,一个极其巧妙、幅度极小、却精准到毫厘的——**滑步**!

“呼——!”

张屠那势在必得、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带着令人心悸的恶风,擦着沈砚的左侧耳畔与发丝,呼啸而过,打了个空!强劲的拳风刮过,让沈砚脸颊旁的皮肤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几缕黑发被拳风切断,飘落下来。

“嗯?”张屠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不由得一愣,铜铃大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杂役,竟然能如此轻巧地避开他这迅猛的一拳。

台下也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咦之声,许多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外门弟子,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意外。

“妈的!运气倒是不错!”张屠瞬间恼羞成怒,感觉自己在外门弟子面前丢了面子。他怒吼一声,变拳为爪,五指弯曲如铁钩,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土黄灵光,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同苍鹰搏兔,狠辣地抓向沈砚的左肩肩胛骨,试图凭借绝对的力量优势,将他直接擒拿、捏碎骨头!

沈砚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度集中,沟通天书,全力解析!左臂命痕处的灼热感愈发清晰!

**【深度解析目标:张屠《莽牛拳》——‘莽牛分尸’变招!】**

**【轨迹预判:主要攻击目标锁定左肩,因发力过猛,右肋下三寸出现灵力运转迟滞,防御薄弱!】**

**【命痕辅助:可调动微弱‘锋锐’之意,短暂加持于武器,提升穿透力!】**

电光火石之间,沈砚做出了决断!他不再一味地被动闪避!在张屠那如同铁钩般的利爪即将扣住他肩膀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向下一矮,重心下沉,险之又险地让那凌厉的爪风从头顶掠过!与此同时,他右手紧握的那根磨尖的钢钎,不再是毫无章法地胡乱刺出,而是循着脑海中预判出的、张屠因变招发力而必然露出的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右肋空当,将命痕传递来的那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锋锐”之意,全力凝聚于冰冷的钎尖之上!

下一刻,钢钎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发动了致命一击!动作精准、迅疾、狠辣!化作一道几乎难以捕捉的寒光,直刺张屠右肋下那灵力防御最为薄弱的点!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的异响,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变得安静的擂台四周!

那根看似普通的钢钎,竟真的如同烧红的铁条刺入牛油一般,**刺穿了张屠那层淡黄色的护体灵光**,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肋之下!虽然入肉不深,可能只有半寸,但那尖锐的刺痛和灵力被强行破开的异样感,却让张屠瞬间发出了又惊又怒的痛呼!

“啊!小畜生!你竟敢伤我?!”

张屠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毫无灵力、被他视作蝼蚁的杂役,使用的还是一根凡铁破钎,攻击竟然真的能破开他炼气三层的护体灵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虽然伤势不重,但这无异于奇耻大辱!

台下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断灵根杂役,用一根破钢钎,伤到了一个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对修仙界铁律的认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哗然与议论风暴!

张屠彻底暴怒了!羞愤与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章法,体内土属性灵力疯狂运转,不顾右肋还在渗血的伤口,双目赤红,如同陷入狂暴的野兽,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带着道道残影和呼啸的劲风,向着沈砚劈头盖脸地猛砸过来!《莽牛拳》的刚猛威力在这一刻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拳影重重,几乎将沈砚所有退路都封锁在内!

沈砚顿时压力陡增,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他咬紧牙关,将身体的控制力发挥到极致,凭借着命痕带来的那微弱却至关重要的零点三息预判,以及对自身肌肉、骨骼每一分力量的精妙掌控,在间不容发之际连连闪避、格挡、后撤。手中的钢钎不断与那包裹着灵力的拳头碰撞,发出“铛铛铛”如同打铁般的密集声响,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缠手的布条,整条右臂都感到阵阵酸麻剧痛。

境界与力量的绝对差距,终究难以完全依靠技巧和预判来弥补。在连续避开了七八拳后,沈砚的闪避空间被压缩到了极限,终于被张屠一记角度刁钻、势大力沉的侧身摆拳,**擦中了左肩**!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呃啊!”沈砚闷哼一声,只觉得左肩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垂落下来。他身体如同被高速奔跑的蛮牛撞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最终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擂台边缘,又翻滚了两圈才勉强停下。左臂命痕处也传来一阵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那中心的淡金色光点都随之猛地**黯淡**了几分,仿佛风中残烛。

“废物!给老子去死吧!”张屠得势不饶人,满脸狰狞与杀戮的快意,大步流星地追上,抬起右脚,土黄色灵光在脚底疯狂凝聚,携带着千钧之力,就要朝着瘫倒在地、似乎已无力反抗的沈砚的头颅,狠狠跺下!这一脚若是踏实,别说头颅,便是铁石也要被踏成齑粉!

台下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与倒吸冷气的声音,不少杂役甚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连高台之上的李师叔,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也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长须。

生死,悬于一线!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瘫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在不断溢血的沈砚,那半闭着的眼眸深处,却猛地闪过一丝疯狂与极致冷静交织的锐利光芒!他强忍着左肩粉碎般的剧痛和命痕处传来的撕裂感,识海中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几乎要透支!

**【极限预判启动!超负荷运算!】**

**【目标:张屠‘落脚点’精确位置、‘重心’偏移趋势!】**

**【引导方案:以自身残躯为饵,计算其‘杀意’峰值与‘失衡’临界点!】**

他不再试图去完全躲开这致命一击——那已不可能!而是凭借着天书那超越常理的推算能力,在电光火石间,精确计算着张屠大脚落下的角度、力度,以及自身所能做出的、最后一个微小的翻滚方向与时机!他要利用张屠这必杀一击时必然产生的、极其短暂的重心前倾与力量爆发后的瞬间僵直!

在张屠那凝聚着狂暴灵力、如同巨斧般劈落的大脚,即将触及他头颅的前一刹那,沈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依靠完好的右臂和腰腹核心力量,猛地向着自己的侧后方——一个看似更加接近张屠攻击范围的方向——**竭力一滚**!

“轰——!!!”

张屠的右脚,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跺在了沈砚头颅方才所在位置的青罡石擂台上!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坚硬的青石地面竟被硬生生踏出了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痕以落点为中心蔓延开来!

然而,正因为沈砚这出乎所有人意料、近乎自投罗网般的翻滚方向,加上张屠自身这全力一脚毫无保留地踏空,他那庞大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惯性,重心顿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却足以致命的——**失衡前倾**!

就是现在!唯一的机会!

沈砚眼中厉色一闪!他如同蛰伏在死亡边缘、等待着最终一击的绝命猎豹,在身体尚未完全稳住、甚至还在因翻滚而侧对着张屠的瞬间,右手紧握的那根沾满自己与敌人鲜血的钢钎,借助这翻滚产生的离心力,将全身残存的所有气血之力,以及左臂命痕中那不甘沉寂、发出无声咆哮的锋锐之意,尽数压缩、灌注于那冰冷的钎尖之上!

下一刻,钢钎脱手而出!不再是刺,而是如同战场上横扫千军的铁鞭,划出一道凄厉而决绝的弧光,精准无比地、狠辣异常地——**扫向了张屠此刻作为唯一支撑点的、左脚脚踝最脆弱的跟腱部位**!

“噗——!”

血光迸现!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钢钎那灌注了沈砚全部意志与力量的锋锐边缘,如同热刀切油,瞬间割开了张屠脚踝处的皮肉,甚至隐约触及了骨骼!钻心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张屠的神经,他作为支撑的左脚跟腱遭受重创,再也无法承受他庞大的体重和前冲的惯性,猛地一软,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基座的石塔,轰然向前、向着擂台地面栽倒下去!

而沈砚,在掷出那决定胜负的钢钎的同时,已借着那巨大的反作用力,继续向着擂台另一侧竭力滚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屠那如同山岳般倾倒下来的庞大身躯。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张屠那失去控制的身体,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面孔朝下,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震起一片尘土。他痛苦地蜷缩着,抱着受伤的脚踝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一时之间,竟挣扎不起。

全场,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擂台上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理解范围的结局。那个浑身染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下垂、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嘴角血迹未干的瘦弱少年,正用他唯一完好的右臂,支撑着地面,艰难地、却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顽强与坚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最终,**摇晃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而他的对手,那位炼气三层、修炼《莽牛拳》、原本被认为胜券在握的外门弟子张屠,却如同一条濒死的野狗,倒在台上,被剧痛剥夺了所有的战斗力,只能发出无助的呻吟。

裁判执事也愣在了原地,足足过了三四息的时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了张屠脚踝处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其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状态后,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凉气,用一种带着难以置信的复杂语气,运足灵力,高声向着全场宣布:

“此战,杂役沈砚,胜——!”

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演武场上空炸响。

短暂的、仿佛时间停滞般的寂静之后,整个演武场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的油锅,彻底沸腾、爆炸了!

“赢了?!他真的赢了?!”

“我的天!断灵根……打败了炼气三层的张屠?!”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怎么可能?!”

“那最后一击……太狠了!太准了!”

“这小子……是个怪物吗?”

各种惊呼、尖叫、难以置信的呐喊、激动万分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响彻全场,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顶棚!

高台之上,李师叔那一直抚着长须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擂台上那个虽然摇摇欲坠、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般挺立的身影,目光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其浓烈的惊异、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思**。

人群之中,陈锋、李昱、柳芸三人站在一起,望着台上那个创造了不可思议奇迹的少年,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他们曾与沈砚同行,知道他沉稳,知道他有些奇特,却从未想过,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砚独自站在擂台中央,感受着从左肩和命痕处传来的、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的虚弱与剧痛,同时也清晰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包含了震惊、敬畏、嫉妒、恐惧、探究等等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左臂那紫黑色的命痕,在经历了方才极限的爆发与黯淡之后,此刻正传来一阵阵虚弱却带着一种**破茧新生般**的奇异灼热与麻痒。那中心的淡金色光点,在短暂的黯淡之后,似乎正从命痕深处重新汲取着力量,以一种更加坚韧、更加内敛的方式,重新凝聚起来,甚至……比战斗之前,似乎还要**更加明亮、更加凝实了那么一丝**!

他缓缓地抬起头,无视了身体的痛苦与虚弱,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越过宏伟的看台,望向了那高远得仿佛没有边际的、蔚蓝的天穹。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凡骨撼仙门,这第一战,已毕,以他的惨胜告终。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是这条逆天改命之路上,踏出的第一步,溅起的第一朵微小浪花。

铸命之路,由此,才算真正地、踏上了那布满荆棘、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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