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战场上的秃鹫，他们在喝汤？
距离和噬星地龙的那场死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赖劫生过得十分艰难。
白天，他把自己埋在沙土下面，收敛所有气息，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外界。到了晚上，等那几颗紫色的怪星星升起来，他才悄悄钻出来，借着微光在荒原上活动，寻找能吃的东西。
妖兽啃剩下的尸骨、石头阴面长的毒蘑菇，甚至是一些有微弱能量的烂矿石，都成了他的食物。
那场死战的伤势，靠着《劫生经》的功法和他被改造过的身体，早就完全好了。他引气六重巅峰的修为也彻底稳固，经脉里的星力流动不息，比同级别的修士要浑厚很多。
但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坠星原的可怕，不止噬星地龙。他亲眼见过，一头小山一样大的古兽，只是翻了个身，就压塌了一片山，顺带压死了一群想偷袭它的妖兽。
在这里，他这点本事，给谁塞牙缝都不够。
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赖星河记忆里提到的，坠星原上唯一的人类据点——中枢城。
根据赖星河留下的模糊地图，中枢城就在坠星原的东边。
一路向东，成了赖劫生现在唯一的念头。
这天，他正躲在一座塌了一半的石山后面，啃着一块嚼起来像蜡的矿石，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天边，升起了几道不同颜色的烟。
那不是妖兽能弄出的动静。
是修士打架时，灵力撞在一起散开后形成的景象。
有人！
赖劫生顿时来了精神，把手里剩下的矿石塞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他看到，在十几里外的一片丘陵地带，正爆发着一场大混战。
喊杀声、法术的轰鸣声、劫兽的咆哮声，隔了这么远，还听得很清楚。
赖劫生翻身爬上一处高地，眯着眼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本来以为是劫兽攻城，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那片丘陵，离地图上标的中枢城，起码还有上百里路。
战场上，几千个修士结成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阵势，正和一股黑压压的劫兽潮拼命。那些修士穿的衣服五花八门，明显不是一家的，更像是一群临时凑起来的二三流门派。
刀光剑影，法术乱飞。
狂暴的劫兽不断将修士撕成碎片，同时凌厉的法术也将一头头劫兽轰成焦炭。
整片丘陵已经到处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赖劫生的第一反应是找了个更隐蔽的洼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乱局，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自己说不定能从尸体上捡到不少好东西。
可他趴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感觉战场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在他的感知里，战场上除了打架的双方，还有第三方的人。
那是一支大概二三十人的队伍。
他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唯一显眼的是，他们袍子角落上，都用银线绣着一个同样的图案——一颗正在掉下来、拖着长长尾巴的星星。
星陨阁。
赖劫生脑子里没有这个势力的任何信息。
这支队伍的行为，透着一股邪门。
他们不帮修士，也不杀劫兽，只是悄无声息的在战场边缘穿梭。每个人的动作都很高效冷静，透着一股不属于人的冷漠。
他们在干什么？
赖劫生皱起眉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群奇怪的黑袍人身上。
很快，赖劫生就看清了。
一个修为不低的宗门长老，在连着杀了三头劫兽后，被一头精英劫兽从背后偷袭，胸口被爪子撕开一个大口子，血喷得到处都是，惨叫着倒了下去。
那长老还没死透，身体还在抽搐。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
那是个星陨阁的黑袍人。
黑袍人蹲下身，无视了那名长老求助的眼神，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水晶瓶。
瓶子很透亮，里面好像有灰色的雾气在缓缓的转。
黑袍人拧开瓶塞，把瓶口对准了那个快死的长老的伤口。
赖劫生看到，一股肉眼难见的灰色气流从长老的伤口里飘出来，全被黑色水晶瓶吸了进去。
随着灰色气流被吸走，那长老抽搐的动作越来越小，眼神也很快暗了下去。
但这还没完。
当长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一道十分微弱、还在挣扎的虚幻光影，从他头顶飘了出来。
是神魂。
那黑袍人手腕一翻，瓶口对准了那道神魂。
一股更强的吸力从瓶里传出，那道刚脱离身体的神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就身不由己的被扯进了瓶子。
做完这些，黑袍人熟练的盖上瓶塞，看也不看地上那具很快变冷的尸体，身子一闪，又消失在混乱的战场里，去找下一个目标。
不光是人类修士。
另一边，一头实力快赶上引气境巅峰的劫兽，被好几个修士联手打成重伤，巨大的身体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另一个黑袍人出现，用同样的方法，把劫兽身上散出的能量和那同样在挣扎的兽魂，一起收进了瓶子。
赖劫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一直冲到头顶。
赖劫生瞬间明白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打架的。
他们是在战场上……收集死者身上的东西。
他们不在乎这场战斗谁输谁赢，甚至巴不得死的人更多。不管是修士还是劫兽，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可以收集的材料。
而他们，就是一群冷静的收集者。
他们收集的，是死者逸散出的劫力，还有最重要的神魂。
这种行径，真是冷酷又邪门。
赖劫生自问为了活命也算不择手段，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他自己是为了求生。而这些人，却像是在进行某种工作，他们把生命当成了一种可以收集的资源。
就在这时，一个让赖劫生无比愤怒的场面发生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百花谷衣服的女修，被一头劫兽临死前的反击震飞，摔在地上，一条腿从膝盖那断了，已经没法再打。但她修为还行，一时半会死不了，正呻吟着，挣扎的想从怀里掏丹药自救。
一个黑袍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瓶子。
可是，那女修想活的念头很强，神魂很稳，一时间没多少劫力飘出来。
那个黑袍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居然收起了瓶子，缓缓的抽出了一把黑色的短剑。
那女修看到他，眼里先是亮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就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不……不要……”
黑袍人对她的哀求根本不理。他似乎嫌她死得太慢，耽误了自己的收割效率。
黑袍人举起了短剑。
“噗嗤。”
短剑干净利落的刺进了女修的心脏。
女修的身体猛的一颤，眼里所有的光都瞬间灭了。
随着她的死亡，大量的劫力和完整的神魂，一起从她身体里涌了出来。
黑袍人满意的再次拿出瓶子，将涌出的东西全部收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走。
这一幕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让赖劫生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赖劫生从来不管自己是不是正道大侠，也不懂什么天下苍生。
但他知道，哪怕是坠星原上残忍的妖兽，捕猎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而眼前这些人，他们的行为已经超越了恶，达到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非人地步。
赖劫生攥紧了拳头，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就在他愤怒的这一刹那，体内刚稳固不久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泄露了一丝。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战场边缘，一个像是这群黑袍人头领的高大身影，猛的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头，那张被兜帽阴影盖住的脸，无视了上百丈的距离和无数混乱的能量干扰，精准无比的，看向了赖劫生藏身的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