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冷雨的夜风席卷进塔楼,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彻夜未眠,满脑子只有一个目标,思绪如旋风般混乱。
回到我的藏身之处,我拿起《织魂引冥录》,那具断臂傀儡也已准备就绪。
我结了几个手印,“阴隙”出现了。
是时候了。
当我踏入“黄泉巷”——那个鬼市时,寒风刺骨。
这是一个阴暗的地方,由白骨和残碑建成,在这里人们做着“死人的生意”。
甚至连宫廷太监都会来这里。
萧无咎那傻瓜警告我要小心,但我打断了他:等我准备好了再行动那叫报仇;现在就动手才叫突袭。
我不会让谨慎束缚住自己。
午夜。
子时。
墓地空无一人。
我戴着面纱,提着戏箱走了进去,戏箱里的“灵丝”闪烁着独特的幽蓝色光芒,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命线斋”摊位前,我用一缕百年怨灵换一枚“血丝梭”。
老工匠柳三更很震惊。
他把那枚梭子给了我,那是一个炭黑色的黑曜石物件,但他警告我说我需要一根针才能刺穿活人傀儡。
然后,他给了我一个线索:刘九渊每月初七会来集市买“阳寿膏”,装膏的盒子有一个秘密图案。
“有些傀儡不是缝进去的,而是从小养大的。”我的瞳孔一缩。
我拿过梭子。
“到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让整个鬼市都闭嘴。”
第二天:传来消息说刘九渊突发心脏病。
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藏在他银盒里的“梦魇傀儡”正在肆虐。
它钻进他的影子里,反向使用梭子,解开了被他镇压在体内的三十六具“人傀”,那些灵魂正在攻击他的意识。
回到我的房间,我把一根记忆丝线接入断臂傀儡。
眼前出现了画面:年幼的三皇子在哭泣,刘九渊在安慰他。
“别害怕,你是用你姑母的骨血织出来的……真正的皇子早就死了。”丝线断了。
外面,一只通体黑色的纸鸢悬停着,它的眼睛是半粒琉璃珠。
那是皇帝的密探。
在紫宸殿,龙椅旁边,刘九渊睁开了眼睛。
他嘴角流血,但却笑着。
“终于……你来了。”
谢扶光回到藏身的那座小院时,已是深夜。她彻夜未眠。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却毫不在意。
屋子中央,摆着一座精致的祖祠模型,而模型前,静静躺着那具被她取回的断臂仕女傀儡。
她走上前,将傀儡摆正,面朝祠堂。
下一刻,她盘膝而坐,十指翻飞,结出繁复诡谲的印法,口中低声诵念起《织魂引冥录》的禁忌篇章。
随着咒文的吟诵,她指尖溢出的灵力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那具仕女傀儡。
傀儡体内封印的凶魂被这股力量引动,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空气中,一道漆黑的裂缝被强行撕开,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这便是“阴隙”,一条能直通京城地脉最深处,那个不归阳律管辖的鬼市——“黄泉巷”的通道。
黄泉巷,专做死人买卖。
活人的阳气在那里是累赘,死人的怨气才是硬通货。
据说,连宫里那些权势滔天的太监,都会偷偷来此地换取能代自己受过受难的替命符。
萧无咎曾劝她,刘九渊在宫中根深蒂固,此刻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暂缓。
她只是冷笑。
等我准备好再动手,那叫报仇;现在就动,那才叫突袭。
子时,城西乱坟岗上浓雾升腾。
一座由森森白骨与残破墓碑搭成的诡异集市,在雾气中悄然浮现,灯笼里燃着的不是烛火,而是一团团幽绿的鬼火。
谢扶光戴着一张覆面黑纱,手里提着一只老旧的戏箱,缓步踏入。
她一出现,无数或贪婪或忌惮的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有眼尖的鬼物认出,她那戏箱箱底缠绕的一根灵丝,正泛着织魂族独有的、摄人心魄的幽蓝光泽。
她在一家挂着“命线斋”招牌的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双眼浑浊,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便是这黄泉巷的掌灯人,柳三更。
谢扶光没有废话,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拔开塞子,一缕凝聚了近百年的怨灵黑气从中盘旋而出,发出凄厉的哀嚎。
“一缕百年怨灵,”她声音清冷,“换一枚血丝梭。”
柳三更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眯起眼打量她片刻,忽然扯出一个沙哑的轻笑:“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我以为织魂族的人死绝了,再没人敢碰这玩意儿。”
他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枚梭子。
那梭子通体乌黑如炭,上面缠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丝,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但你要的,恐怕不只是一枚梭子,而是能刺穿‘活人傀儡’的针。”柳三更将梭子推到她面前,话锋一转,“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大内总管刘九渊,每月初七都会派人来我这换‘阳寿膏’,用的,是他从不离身的贴身银匣。那匣子底部,刻着一道你们织魂族的密纹。”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小姑娘,有些傀儡,不是用针线缝进去的,而是从小……养大的。”
谢扶光握着戏箱的手指猛地收紧,瞳孔骤然微缩。
她收下那枚血丝梭,转身离去,只在阴风中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明日此时,我要整个鬼市为我闭嘴。”
次日清晨,一则噩耗如惊雷般在皇宫炸响。
权倾朝野的大内总管刘九渊,昨夜在寝宫突发心疾,人事不省,所有御医会诊,却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没人知道,就在昨夜,谢扶光借着鬼市浓郁的阴气,将一只比米粒还小的“梦魇傀儡”藏进了柳三更交给她的银匣夹层。
当刘九渊的亲信太监带着匣子来取“阳寿膏”时,那只傀儡便趁机完成了替换。
此刻,那只无声无息钻入刘九渊影子里的傀儡,正以血丝梭为引,在他体内逆向织网,一点一点地剥离、唤醒那些被他强行镇压吞噬的三十六具“人傀”残存的残念。
那些曾被他当作养料的魂魄,正在他的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疯狂嘶吼着反噬其主。
而在冷香阁的密室中,谢扶光正将一截刚刚截取到的记忆丝线,缓缓接入那具断臂仕女傀儡空洞的眼眶。
傀儡的眼中,瞬间闪过一幕画面……
年幼的三皇子在偏殿里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哭闹。
还是青年模样的刘九渊蹲下身,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低声哄道:“殿下莫怕,你本就是用你姑母的骨血织出来的……那个真正的皇子,早就死了。”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轻响,那根记忆丝线承受不住其中惊天的秘密,骤然崩断!
谢扶光猛地抬头,一股被窥视的寒意爬上脊背。
窗外,不知何时,一只通体漆黑的纸鸢正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
纸鸢的眼眶里,赫然嵌着半粒冰冷的琉璃珠——那是当朝天子最精锐的暗卫“影蝉”所用的监察法器。
镜头被无形地拉远,穿过重重宫阙,直抵紫宸殿的深处。
龙椅之侧,那个本该“昏迷不醒”的刘九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他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