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子善意的微笑,对马启纠正道:“关于你说一村一学堂,乃是太子殿下的旨意,这一点我必须纠正谬误。”
“您请说。”
“让天下人读书,乃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交由太子殿下督办。”
“原来如此,让顾大人见笑了,在下身处偏远,不知这旨意背后,竟藏着圣上的良苦用心。”
顾盼子摆手:“这也情有可原。”
马启道:“圣上虽武将出身,却关心天下人读书,唯有我们这些村中的孩子,最知能读书的不易,若父母不开明,若家中不殷实,哪有机会读书。而圣上开办学堂无数,让新一代的孩子不因穷苦而不能读书,且让更多科考不中的秀士,能够以此寻业养家,此一政策,惠民无数。”
顾盼子不掩骄傲的点头:“确实,当今圣上思想远大,心怀万民。而我也很期待,能与你京城相见,未来的官场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下必当持之以恒。”
顾盼子起身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打扰马先生,你尽管回去教书,切莫受我的妨碍。”
“顾大人请自便。”马启拱手一拜,返身回到屋里继续教书。
顾盼子命小七和小九从马车上搬下书箱,拿出画具,就地支起摊子,她快速用勾线笔在纸上打出草稿,画出轮廓,再描绘细节。
小七和小九在旁边伺候,一个遮风,一个调墨。
画至一半,学生们开始休息,他们规规矩矩的向先生行礼,然后好奇的围在顾盼子身旁。
他们用顾盼子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的讨论,吵得顾盼子内心不宁,不得不提前收笔,然后与斯斯文文的书生马启告辞。
顾盼子翻身上马,在一群布衣孩子的目送下,马蹄和车辙越拉越长,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在这里,顾盼子见到了土楼群,乃是环形、或方形的建筑,类似21世纪的公寓楼,但土楼厚重恢弘,蔚为大观。
当地人选在背山面水,负阴抱阳之地建屋,供家族或全村人共同居住。
为了抵抗外敌入侵,土楼高墙壁垒,造型坚固,据说水火不侵,地震不崩,枪炮不毁。
以重石堆砌地基与墙根,既防洪水又防受潮。
墙体由石灰、黄土、河沙、竹筋等混合夯实,工序繁杂,竟需几年甚至十几年,方能完成一座土楼建成。
他们共筑一墙,共用一檐,房屋平均分配。
土楼共五层,每层54间,全楼共270间,一层厨房,二层粮仓,外墙均不开窗。
三层往上为居民住所,为了采光各户开有小窗。
楼内分为几个单元,一部阶梯为一个单元,之间并不互通。
土楼内生活起居,样样俱全,比如医疗,商铺,学堂,办事衙门,应有尽有,所有人共用一座大院。
楼上仅为卧室,里面床铺,衣柜,桌椅板凳,以及窗前随风摆动的迎春花,处处透露着主人家的生活气息。
唯独如厕不便,楼上不设茅房,家家皆用厕桶,每日晨间,都需自行下楼清理。
顾盼子为了体验生活,同楼主人借住几间屋子。
随后,她搁置学堂的半成品,又背着画具下楼,她有心将这颇具特色的土楼画下来,好让远方的秦策也一同瞧瞧。
连日来,顾盼子笔耕不辍,点灯熬油的作画,终于将土楼的别具特色跃然纸上。
待墨迹放干,她将画作仔细的收在竹筒内,然后告别了土楼的生活。
不曾想,返程的途中他们突遇山匪拦路,四面八方冲出二十几名壮汉,各个手持大刀。
顾盼子的护卫们立时勒马,将她围在中间。
“你们都是什么人?”
这群山匪中打头阵的刀疤脸,以刀尖指向顾盼子。
顾盼子手握缰绳,内心忐忑:“诸位大侠,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中原来的?”
刀疤脸阴笑,他扛着刀在顾盼子的马前漫步。
“你们是做什么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虽然刀疤脸官话说的生涩,但顾盼子听懂了,她在护卫中间反问:“谁的地盘?当然是皇上的地盘,你们又是谁?”
虽说着话,顾盼子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向腰间的北蛮短刀。
“小子,你还挺硬气,不认识我们没关系,留下马匹与财物,你们可以走,否则,我们只能先要你们的命。”
“你们不要乱来,我可是京官。”
虽有护卫保护,但场面上二十几位身经百战的恶汉,顾盼子其实心里打鼓。
刀疤脸却一脸鄙夷:“哪有像你这样的京官,随从寥寥,出门没有车队,甚至不走官道,你若是京官,老子就是皇帝。”
顾盼子从鳄鱼皮的小包内拿出文书印信,颤巍巍的说:“你莫嚣张,我这有文书,上面盖有官印,你一看就知道。”
“少跟我来这套。”刀疤脸根本不识字,他不耐烦的挥着刀:“先把身上值钱的统统拿出来。”
顾盼子挺着胸脯,故作傲气:“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在钦天监当差,乃是跟着郑吉祥出访各国的使臣。”
“哪个?”刀疤脸的脸色顿变。
“郑吉祥,大名鼎鼎的郑吉祥。”
顾盼子高声重复。
刀疤脸瞬时将刀口垂在地上,他仔细的盘问:“你说你是郑吉祥的人?”
郑吉祥舰队巡访诸国,威名远播,甚至灭掉海上的一支混迹多年的海盗团伙,此一事件轰动整个匪界。
郑吉祥舰队装备精良,所向披靡,虽从未以枪炮示人,但郑吉祥舰队的实力,尽人皆知。
更何况郑吉祥乃是皇帝近侍,代表的是皇帝,敢动郑吉祥,即是在挑战朝堂,小小的匪帮不敢妄动。
顾盼子瞧出刀疤脸气势渐衰,她再次扬起文书,厉声道:“这一封,即是授命我跟随郑吉祥下西洋的文书,你找个识字的来看清楚,敢动我,传到朝堂上,别说你一个小小匪帮,你整个福州府的同行都得从地球上消失。”
这清秀的小道士口气着实不小,但刀疤脸不再似先前那么蛮横。
他身后的一位长衫秀士低声提议:“大哥,我去确认,他说的若是假的,立马扒了他的皮。”
刀疤脸回手甩了那秀士一巴掌,然后他咬着牙根骂道:“蠢货,他若是假的方罢,他若是真的,咱们看了他手中的印信,乃是重罪。山高皇帝远,咱们劫财劫物就算了,若是惹怒朝堂,全都得一锅端。”
言毕,刀疤脸挥手命众兄弟让路,然后他点头哈腰,谄媚的笑:“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请官爷见谅。”
顾盼子心神不宁的催促身旁护卫:“我们走吧。”
马蹄向前,车轮转动,九人很快脱离了匪帮的目送,这回乖乖走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