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护国府东郊。
卢象升站在一座小山上，手里拿着李小宝画的地形图，看着脚下蜿蜒的山谷。
山谷里有一条溪流，水不算大，但清澈见底，常年不断。
就是这里？卢象升问。
是的，护国公。李小宝指着溪流，这条溪流源头在太行山深处，水量稳定。属下测算过，枯水期流量每秒0.5立方米，丰水期能达到2立方米。
什么意思？
就是说，枯水期一天能流4万吨水，丰水期能流17万吨。李小宝解释，这些水如果能引下来，够7万亩地用了。
怎么引？
李小宝在地上铺开图纸：属下设计了方案。第一步，在这里筑坝，把溪水拦住。第二步，从坝边开一条主渠道，顺着山势往下，一直延伸到平原。第三步，在平原上，主渠道分出支渠，通到各个村子。
他用手指在图上画着：主渠道20里，沿着山脚走。到了平原，分成东西南北四条支渠，每条7-8里。总共50里水渠。
能覆盖所有农田吗？卢象升问。
李小宝说，护国府的7万亩地，都在这个范围内。有了这些水渠，以后浇地就方便多了。
卢象升仔细看着图纸。李小宝画得很详细，每一段渠道的长度、宽度、深度、坡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坡度多少？
千分之三。李小宝说，太陡，水流太快，会冲坏渠道。太缓，水流不动。千分之三正好，水能自己流。
怎么算出来的？
用数学。李小宝有些得意，属下测量了地形，计算了高差。山谷这里海拔500米，平原那里海拔440米，高差60米。主渠道20里，就是米。60米除以米，等于千分之六。但考虑到要留余量，所以设计成千分之三。
卢象升听得眼睛发亮。这个8岁的孩子，已经能独立设计水利工程了。
李大人，你觉得小宝的设计怎么样？卢象升问旁边的李铁匠。
很好。李铁匠点头，属下看过了，设计合理，施工也不难。
需要多少钱？
属下算过。钱守道拿出账本，主要是人工费。挖渠道，每里需要挖土2000方。50里就是10万方。按每人每天挖2方算，需要5万人次。
每人每天工钱500文，5万人次就是2.5万两。
还要买木板、石头、石灰等材料，5000两。
总共3万两。
3万两……卢象升皱眉。
护国府现在府库是负的，欠了8000两。上次发护国券募了2万两，但已经用来开荒了。
哪来3万两修水渠？
能不能让百姓义务出工？诸葛青云问，修水渠是为了百姓自己的地，他们应该愿意出力。
不行。卢象升摇头，百姓刚收完秋，又要开荒，又要修自家房子，已经很累了。不能再让他们义务出工。
那怎么办？
卢象升想了想，说：军队出工，百姓出工，但都给工钱。工钱从护国府的收入里出。
可是护国府现在没钱……钱守道为难。
先欠着。卢象升说，等十一月税收上来，再补发工钱。告诉百姓，护国府暂时困难，请他们理解。但工钱一分不会少。
这……钱守道犹豫，万一百姓不愿意呢？
会愿意的。卢象升坚定地说，护国府的百姓，信任我。我说了会给，就一定会给。
十月二十二日，护国府发布《修建水渠动员令》：
关于修建水利工程的动员令
一、鉴于今年旱情严重，为防止明年再旱，护国府决定修建水渠，从太行山引水灌溉农田。
二、水渠总长50里，覆盖全府7万亩农田。完工后，再不怕旱。
三、工程需要人力5万人次，工期15天。
四、护国府调动1万士兵参与，需要百姓出工3万人次。
五、所有出工者，每天给工钱500文。
六、但护国府暂时资金紧张，工钱将在十一月税收后统一发放。请百姓理解。
七、望全体百姓积极响应，为护国府的长远发展贡献力量！
动员令一出，百姓议论纷纷。
修水渠是好事，但工钱要等一个月才发？
护国府是不是真的没钱了？
但护国公说了会给，应该不会骗咱们吧？
老张头第一个站出来：俺报名！俺愿意出工！
张老，工钱要等一个月才发，您不担心吗？有人问。
担心啥？老张头说，护国公啥时候骗过咱们？说给工钱就给工钱，说还护国券就还护国券。护国府虽然暂时没钱，但信用在。俺信护国公。
而且。老张头说，修水渠是为咱们自己好。有了水渠，明年就不怕旱了。咱们不出力，谁出力？
张老说得对！
俺也报名！
俺也去！
有了老张头带头，百姓们纷纷报名。
三天内，报名人数超过4万。
胡志远按需求选了3万人，其余1万人作为备用。
十月二十五日，水渠工程正式开工。
第一项工程：筑坝。
在山谷溪流最窄的地方，用木板和石头筑一道坝，把水拦住。
木板要竖着打进河床，深度不少于1米。李铁匠指挥着，打好木板，再往木板缝隙里塞黄土、草，防止漏水。
木板后面，堆石头，增加重量，防止被水冲垮。
坝顶要高出水面1米，防止水漫过去。
100个士兵和50个百姓，在溪流里忙碌。
有的人扛着木板，有的人挥着锤子，有的人搬着石头。
溪水冰冷刺骨，但没人抱怨。
三天后，一道简易的木坝建成了。
坝高3米，长10米，把溪水拦住。
水位开始上涨，在坝前形成一个小水库。
成了！李铁匠松了口气。
下一步，开挖主渠道。
主渠道从水坝边开始，沿着山脚，一直延伸到平原。
渠道设计：宽2米，深1米，底部用石头铺砌。
为什么要用石头铺底？有百姓问。
防止渗漏。李小宝解释，如果是土渠，水会渗到地下，浪费。用石头铺底，水就不会渗了。
那要多少石头啊？
很多。李小宝算了算，主渠道20里，就是米。宽2米，铺一层石头，需要2万平方米的石头。
这么多石头从哪来？
从山上采。李铁匠说，太行山到处是石头，采了运下来就行。
于是，1000个士兵被派到山上采石。
他们用铁锤、铁钎，一块一块把石头敲下来，然后用绳子绑好，从山上滚下来。
山下，另外1000人负责把石头装上牛车，运到工地。
剩下的8000士兵和3万百姓，分成50个组，每组负责挖1里渠道。
大家听好了！王文义站在一个土堆上，大声喊道，咱们的任务，是15天挖完50里渠道。平均每天挖3里多。
每组负责1里，200人，每人挖50米。
挖出来的土，不要乱堆，要堆在渠道两边，筑成渠岸。
石头运来后，先铺底，再砌两边。
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那就开始干！
3万多人，同时动工。
镐头挥舞，铁锹翻飞，土方飞溅。
工地上尘土飞扬，喊声震天。
卢象升在工地上走着，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心中感动。
这3万多人，有士兵，有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顶着寒风（十月底已经有点冷了），挥汗如雨，为护国府的未来而奋斗。
护国公，您也来了？老张头正在挖土，看到卢象升，停下来。
我来看看进展。卢象升说，老张头，累不累？
不累。老张头擦了擦汗，想到明年有了水渠，再不怕旱，俺就浑身有劲。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老张头咧嘴笑，护国公，您放心，俺们一定把水渠修好。
卢象升拍了拍老张头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李小宝身边。李小宝正拿着一根绳子和一个水平仪（简易的，用水管做的），在测量渠道的坡度。
小宝，坡度准不准？
李小宝说，属下每隔100米测一次，确保坡度是千分之三。
太陡或太缓怎么办？
太陡就填土，太缓就挖深。李小宝说，属下都标记好了，工人们按标记干就行。
卢象升赞许地点头。
他又走到一处石工现场。几个工匠正在砌渠底。
石头一块块铺在渠底，缝隙里填上石灰和黄土的混合物，然后用锤子夯实。
为什么要填石灰？卢象升问。
石灰遇水会凝固。李铁匠解释，填了石灰，石头和石头就粘在一起了，更牢固。
像水泥？
差不多。李铁匠说，虽然没有真正的水泥那么结实，但也够用了。
卢象升点头。他知道，水泥的制造需要高温煅烧石灰石，现在的技术还达不到。但用石灰作为简易的粘合剂，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十月二十八日，主渠道挖了一半。
这天早上，出了事故。
一段渠道，因为土质松软，突然塌方，埋住了3个人。
快！快救人！
周围的人赶紧挖土。
十分钟后，3个人被挖出来。幸好埋得不深，都还活着，但都受了伤。
刘婆子带着野战医疗队赶到，立刻抢救。
左腿骨折，右臂挫伤，头部有淤血。刘婆子检查完，对翠儿说，立刻送医馆，不能耽误。
伤员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馆。
卢象升闻讯赶来，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他问现场负责人，一个百户。
护国公，是土质的问题。百户说，这段渠道，土太松，一挖就塌。
为什么不提前加固？
属下……属下疏忽了。百户低下头。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从现在起，所有渠道，挖之前先检查土质。他对王文义说，土质松的，先用木板支撑，再挖。安全第一，速度第二。
还有。卢象升说，这3个伤员，医疗费全免，误工费照发。如果落下残疾，护国府给抚恤金50两。
事故处理完，卢象升在工地上召集所有负责人开会。
今天的事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卢象升说，修水渠是为了百姓，但不能让百姓因此受伤或丧命。
从今天起，每个工地都要设置安全员。发现危险，立刻停工，排除危险后再干。
宁可进度慢一点，也不能出人命。
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此后，再没出过事故。
十一月初五，主渠道挖完。
20里主渠道，从山谷一直延伸到平原，像一条长龙，蜿蜒曲折。
渠底铺着石头，渠岸用土夯实，整齐美观。
放水试试。李小宝说。
李铁匠打开水坝的闸门。
溪水奔涌而出，沿着渠道，哗哗流淌。
水流速度不快不慢，正好。
众人欢呼起来。
成了！主渠道成了！
水流起来了！
卢象升站在渠边，看着清澈的溪水流过，心中充满成就感。
这是护国府第一条人工水渠。
从今往后，护国府不用再完全靠天吃饭了。
接下来是支渠。
从主渠道上，分出四条支渠，分别通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支渠比主渠窄，宽1米，深0.5米。
每条支渠7-8里，总共30里。
因为有了主渠道的经验，支渠挖得很快。
而且支渠在平原上，土质相对好挖。
五天后，四条支渠全部挖完。
同时，在主渠道和支渠的交接处，安装了水闸。
水闸是木头做的，很简单：一块木板，可以上下滑动。
木板放下，水就被挡住，不流进支渠。
木板提起，水就流进支渠。
为什么要装水闸？有百姓问。
控制水量。李小宝说，如果东边的地需要浇水，就打开东边支渠的水闸。西边不需要，就关闭西边的水闸。这样水不会浪费。
真聪明！
十一月初十，水渠全部完工。
总长50里：主渠20里，支渠30里。
覆盖护国府7万亩农田。
这天，卢象升站在青石村的田头，亲自打开通往青石村的水闸。
哗啦啦！
清澈的溪水，从水闸里涌出来，沿着支渠，流进青石村的田间。
老张头看着水流进自己的麦田（已经种上了冬小麦），激动得热泪盈眶。
有了水渠，明年再不怕旱了。他喃喃自语。
不只是明年。卢象升说，这条水渠，会一直用下去。护国府的子子孙孙，都会受益。
护国公，俺代表青石村的百姓，谢谢您！老张头跪下来要磕头。
起来，起来。卢象升赶紧扶起他，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人一起修的。
没有你们3万百姓出工，没有1万士兵出力，这水渠修不成。
这是护国府所有人的水渠。
老张头站起来，擦着眼泪，点头。
十一月十五日，护国府大堂。
卢象升召开总结会议。
诸位，水渠工程圆满完成。卢象升说，15天工期，我们用了18天。虽然比计划晚了3天，但安全第一，没出大事故，这就是成功。
钱大人，汇报一下工程数据。
钱守道站起来：
水渠工程总结：
规模： 主渠：20里（米） 支渠：30里（米） 总长：50里（米）
工程量： 挖土：10万方 铺石：2万平方米 筑坝：1座 水闸：4座
人力： 士兵：1万人（工作18天） 百姓：3万人（工作18天） 总人次：72万人次
投资： 工钱：3.6万两（原定3万，因延期3天多花6000） 材料：5000两 总计：4.1万两
支付情况： 已支付：0两 欠付：4.1万两 预计支付时间：十一月底（税收后）
受益： 覆盖农田：7万亩 受益人口：9.2万人 预计增产：10%（有水渠保障）
卢象升点头：4.1万两，是一笔巨款。但这笔钱花得值。
有了这条水渠，护国府永远不用怕旱了。
而且。卢象升说，水渠不只是防旱，还能防涝。雨大的时候，可以把水引到渠道里，排到河里去，不会淹地。
一条水渠，两个作用。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众人鼓掌。
接下来。卢象升说，总结一下这四个月的成就。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着：
七月至十月，护国府大事记：
七月：
婚礼与政令：六部体制建立
货币改革：发行护国币20万两
教育革命：入学率96%，识字率19.6%
医学院成立：招生50人
防疫体系：发病率降低75%
贪污案：查处李三等8人，追回5000两
八月：
经济封锁：朝廷+清军联手封锁
突围：李自成贸易+走私+自产
损失：2人牺牲，8人被抓
九月：
铁矿：投资1万两，月产100吨
盐场：投资1.5万两，月产2万斤
硝石：李小宝改进，月产1万斤
自给率：从30%提升到60%
十月：
干旱：持续2.5个月，减产24%
秋收：16万石（够用1年零2个月）
开荒：1.5万亩（进行中）
水渠：50里（已完工）
四个月，护国府经历了无数考验。卢象升说，封锁、干旱、贪污、技术难关……但我们都挺过来了。
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制度，有技术，有团结，有信念。
现在的护国府，比四个月前强大太多了。
政治上，六部体制运转良好。经济上，货币统一，自给率提高。军事上，武器先进，战斗力强。教育上，1.2万学生在读。医疗上，死亡率大降。基建上，水渠完工，开荒进行中。
护国府，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势力，而是一个有组织、有制度、有前途的现代政权雏形。
众人热烈鼓掌。
但是。卢象升话锋一转，我们不能骄傲。前面的路还很长，挑战还很多。
粮食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但还不稳定。
封锁问题，虽然突破，但成本很高。
技术问题，虽然领先，但优势在缩小。
人口问题，虽然控制，但还要增长。
所以，我们要继续努力。
十一月，我们的任务是：完成开荒，发放工钱，准备过冬。
十二月，我们的任务是：总结全年，规划明年，迎接新挑战。
诸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十一月十五日，深夜。
卢象升在日记中写道：
十月下旬，护国府完成了一件大事：修建水渠。
50里水渠，18天完工，4万人参与。这是护国府历史上最大的基建工程。
水渠的意义，不只是防旱。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一种精神：人定胜天。
天要旱，我们就引水。天要涝，我们就排水。我们不认命，不屈服，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条水渠，会一直流淌下去。会滋养7万亩农田，会养活9.2万百姓，会见证护国府的崛起。
四个月，从七月到十月，护国府经历了太多。婚礼、货币、教育、封锁、干旱、开荒、水渠……每一件事都是大事，每一件事都考验着护国府。
但我们都挺过来了。
现在的护国府，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小政权了。我们有9.2万人口，2.5万军队，7万亩地（加上开荒后的1.5万亩就是8.5万亩），35所学堂，3座医馆，1条水渠，无数工坊……
我们有组织，有制度，有技术，有希望。
护国府的春天，已经到来。
接下来，就是持续发展，稳步前进。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
夜色中，水渠里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那是希望的光。
十一月十五日数据汇总：
水渠工程： 投资：4.1万两 工期：18天（计划15天） 参与：4万人 主渠：20里 支渠：30里 总长：50里 覆盖：7万亩 水坝：1座 水闸：4座
四个月（七月-十月）总成就：
政治： 六部体制建立 监察司成立 《官员守则》颁布 查处贪污案3起
经济： 护国币发行20万两 护国券发行12万两（累计） 自给率从30%提升到60% 府库从5万两降到负1.2万两（欠债）
军事： 军队2.5万 来复枪装备率80% 两场大战全胜（上卷）
农业： 秋收16万石 开荒1.5万亩（进行中） 水渠50里（完工） 总耕地将达8.5万亩
工业： 蒸汽机8台（3台自用+5台售出） 铁矿月产100吨 盐场月产2万斤 硝石月产1万斤
教育： 学堂35所 学生1.2万人 识字率19.6% 医学院50人 技术学堂50人毕业
医疗： 医生280人 医学院50人（在读） 防疫体系建立 死亡率降低70%
基建： 水渠50里 铁矿1座 盐场20个池子+10口煮盐锅 硝土堆100个
人口： 9.2万人（稳定）
待解决问题： 府库负债1.2万两 封锁持续（虽已突破） 粮食储备仅够1年 技术优势在缩小
卢象升在数据表下写道：四个月的奋斗，护国府脱胎换骨。从军政府到文官政府，从依赖外部到自力更生，从被动挨打到主动建设。这是质的飞跃。但路还很长，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