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车场入口的夜风带着浓重的垃圾味和废弃机油的刺鼻气息。
林真躲在侧翻公交车残骸的阴影中，心脏狂跳。
他紧握着破旧纪念球，金属的冰冷和球内小甲的微动，是他唯一的依靠。
远处，废车场深处那辆巨大的油罐车底盘下，鼹鼠和他的穿山鼠如同真正的鼹鼠般悄无声息地忙碌着。
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金属刮擦声断断续续传来。
林真的任务很简单：望风，盯住废车场唯一的主入口，一旦有可疑人员靠近，就用鼹鼠给的一个破旧口哨吹响约定的信号。
林真努力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灰铁镇的灰色地带，第一次承担任务。
一百联盟币的报酬揣在怀里，沉甸甸的，却压不住心底的紧张和一丝隐秘的兴奋。
这笔钱差不多够给小甲买两管硬壳牌营养膏了。
时间在紧张和死寂中缓慢流逝，就在林真感觉眼睛发酸，精神开始有些松懈时。
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从通往后巷的方向传来。
林真瞬间警醒，他屏住呼吸，身体伏得更低，借着废车骨架的掩护探头望去。
昏暗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移动。
那身影动作灵活，速度很快，背上似乎还驮着一个不小的口袋。
一只尾立跟在那身影脚边，尖尖的耳朵警惕地竖着，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翘起，在黑暗中像一根醒目的旗帜。
不是警卫，林真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深更半夜，带着尾立，背着口袋，在废车场附近出没…这绝不是普通居民，是同行，还是黑吃黑的
那人影似乎并未发现林真，径直朝着鼹鼠他们所在的油罐车方向摸去。
不能让这家伙靠近，林真脑中警铃大作，他猛地从藏身处站起，举起手中的破旧口哨，深吸一口气，就要吹响
“吱——！” 就在他吸气的同时，那只尾立如同闪电般发现了他的动作，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后腿猛地一蹬，直扑林真握着口哨的手腕。
林真他下意识地挥手格挡，尾立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腕上划开几道血痕，口哨脱手飞出，掉进旁边的废铁堆里，发出轻微的响声。
“该死！” 林真又惊又怒。暴露了，他顾不上捡口哨，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
“小甲，拦住它！” 林真几乎是嘶吼着，猛地按下纪念球按钮！
红光一闪，小甲被释放，落在地面上。
“吐丝，小甲缠住它。” 林真指着那只灵活凶悍的尾立，焦急地命令道，同时回忆着在废弃仓库训练的场景。
小甲似乎理解了林真的意图，“嘶”地一声，一道带着粘性的白色丝线朝着尾立喷射而去。
然而，就在丝线即将触碰到尾立的瞬间，那只尾立仿佛脑后长眼，身体极其灵活地一个急停变向。
丝线擦着它蓬松的尾巴尖掠过，粘在了旁边一辆废弃轿车的保险杠上。
“吱！” 尾立发出嘲讽般的叫声，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它不再理会油罐车，反而将目标完全锁定在了林真和小甲身上，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尖端微微晃动，这是识破招式的起手式。
“不好！” 林真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闪过识破这个词，但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他只看到尾立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作一道更快的棕影，带着一股劲风，直扑向刚刚吐完丝还来不及躲避的小甲，是电光一闪。
“小甲快躲开。” 林真大声喊着
但太迟了，小甲的速度根本避不开尾立的全力冲击。
“砰！”
一声闷响，尾立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在小甲细小的身体上，小甲倒下。
就在这时
“吵死了，哪来的野狗乱吠！”
油罐车底盘下传来鼹鼠不耐烦的咆哮，紧接着，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射出，是鼹鼠的穿山鼠。
它锋利的爪子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劈在尾立刚刚落地的位置。
尾立尖叫躲开，背上留下血痕。
它被穿山鼠吓到，不敢停留，叼起偷东西的家伙留下的口袋跑开。那人影在尾立攻击林真时便逃走了。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在几秒钟内结束。
废车场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林真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他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小甲…小甲！” 林真连滚带爬地扑到卡车车门下，颤抖着捧起小甲冰凉的身体。
“废物！” 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真猛地回头。
老疤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猫鼬斩如同幽灵般立在他脚边。
老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刀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连只偷东西的尾立都对付不了，还搭上自己的虫子。”
老疤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失望，“识破专克你们这种只会躲躲藏藏的废物，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你的脑子是让臭泥糊住了吗？”
每一个字都狠狠骂在林真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确实对宝可梦对战没有太多的了解，前世的他最多就是看完了几部宝可梦动漫。
对于这些对战，尤其是身临其境的对战，他确实没有经历过。
老疤不再看他，而是走到小甲身边，蹲下身。
他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大手，此刻却异常稳定。
他伸出仅剩四指的右手，极其小心地、避开了甲壳裂口，轻轻触碰了一下小甲的颈部。
“还有口气。” 老疤冷冷地说。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扁盒——正是之前给林真伤药的那个。
他打开盒子，里面除了消毒药膏和止血粉，还有一小包颜色更深的、散发着奇异草木苦涩味的白色药粉。
老疤用指尖捻了一点点白色药粉，混合了一点止血粉，然后极其小心的填入小甲甲壳那道可怕的裂口之中。
“虫系命硬，但甲壳碎了，就离死不远。” 老疤一边处理，一边冷冷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这元气粉能暂时封住裂口，刺激虫系生命力，能扛过去，算它命大，扛不过去…”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处理完伤口，老疤又用一块干净的布角，蘸了点水，极其轻柔地擦拭掉小甲身上沾染的污血和油污。
做完这一切，老疤站起身，将剩下的元气粉和止血粉重新包好，连带着那个金属扁盒，一起丢到林真脚边。
“拿着，每天换一次药，别让它乱动，再碎了神仙也救不了。”
老疤的声音依旧冰冷
“想让它活命，光靠运气没用，你那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知识连只尾立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林真惨白绝望的脸上
“不想下次害死它，或者害死你自己，就滚去好好学学常识。
旧街尽头那里有个快塌了的破图书馆，里面有些联盟几十年前丢掉的垃圾书，还有一些泛泛而谈的杂志，好好看看，这世界上的宝可梦，不是只有你口袋里的那条虫子！”
说完，老疤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油罐车方向。
鼹鼠已经钻了出来，正和穿山鼠清点着几个油布包裹。
老疤低声和鼹鼠交谈了几句，鼹鼠点点头，朝林真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掏出几张纸币塞给老疤。
老疤接过纸币，看也没看林真这边，带着猫鼬斩，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废车场迷宫般的阴影里。
废车场再次只剩下林真一人。
巨大的苦涩如同胆汁，弥漫在口腔和心头。
但他没有时间沉溺在痛苦中。
他捡起地上的药盒和药粉，又将那枚滚落在废铁堆里的破旧口哨找到，紧紧攥在手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鼹鼠的方向，鼹鼠已经带着包裹消失了，又望向老疤消失的黑暗深处。
然后，他抱着小甲，朝着灰铁镇的方向挪去。
旧街…那个快塌了的破图书馆…联盟丢掉的垃圾书…
知识，他需要知识，他不能再当一个对宝可梦世界一无所知的瞎子，上一世他所隐隐约约对宝可梦知道的知识，但他完全没有办法落在实地，甚至连克制关系什么都不清楚，
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无知，害死小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