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观猛地转头。
只见刚刚还面色平稳的青厌,此刻一张脸血色尽失,白得骇人。
“是东洲的那个……赵家?”
真云大长老颇为疑惑地挠了挠头:
“东洲没有第二个赵家了吧。”
语气中甚至带着些犹疑。
青厌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干,变得惨白。
谢殊观心头一跳,眉峰微微蹙起。
她对青厌的了解,都基于这段时间的相处。
在她的印象中,青厌温柔坚韧,做事妥帖,少有如此慌乱之时。
这反应,完全超出了谢殊观的预估。
赵家,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剧情?
谢殊观紧急在识海里戳了戳系统。
【你想想,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青厌为什么要冒着死契反噬的风险,也要背叛原主?】
谢殊观在记忆里快速翻找。
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部分记忆。
但对于那款她反复败北的游戏,背景故事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框架,细节全然不知。
“懒得翻就直说。”
系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回忆:
【活该你bE。】
下一瞬,一幅精美的cG画面,直接灌入她的识海。
那是一间华丽却阴森的丹房。
画面中央,是一个穿着华贵紫袍的女修。
女修梳着繁复的高髻,金钗玉环一丝不苟。
她身姿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生杀予夺的威严。
这是一位绝对的上位者。
而在她面前的丹炉下,青厌被捆住,跪坐旁边。
正是bE结局里的画面!
在这个结局里,青厌被齐素音转手赠给了一位女修,最后,被当成了炼丹的药材。
谢殊观的视线,被画面角落里一行冰冷的小字注释牢牢吸住。
赵氏家主赵持衡。
赵家!
那个将青厌活生生炼成丹药的女修,就是赵家的家主,赵持衡!
谢殊观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对。
那是bE结局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时间线来说,这是属于“未来”的惨剧。
现在的青厌,应该根本不认识赵家的人,更遑论这位家主赵持衡。
可他此刻的反应……
系统的声音,与青厌惨白的脸色重叠在一起。
谢殊观瞬间捕捉到了关键。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被游戏剧情一笔带过的内情。
她的目光从青厌身上移开,扫过一旁的真云大长老,又示意赤离。
“你们先出去。”
门缓缓合拢,再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室内只剩下灵石散发的微光,和压抑的沉默。
谢殊观走到青厌面前,盘膝坐下,视线与他齐平。
“赵家,和你有什么渊源?”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青厌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神色。
他感觉到,自己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仿佛喉咙里卡着烧红的烙铁。
谢殊观没有催促。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用自己的存在,为他撑开一片可以喘息的狭小空间。
漫长的沉默后,一丝沙哑的声音终于从青厌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在回答你之前,我……我想先回答你另一个问题。”
谢殊观看着他。
“我最初决定背叛你,又最终决定追随你的原因……”
青厌的目光终于从地面抬起,对上了谢殊观的眼睛。
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
“都和赵家有关。”
他说,
“这是我们鹿妖一族,从不为外人道的内情。”
青厌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飘忽的宿命感。
鹿妖这一族,生来亲近自然,血脉里流淌着窥见天机的力量。
每一代,都会有族人能看到未来的些许碎片。
“我姑姑,就是上一代中,天赋最好的那一个。”
他的声音顿住,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她从小将我带大。后来,被赵家的人抓走。沦为……炉鼎。”
青厌是鹿之一族小辈中最有天赋的。
他身负使命,却与谢殊观结了契。
青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必须要尽快变得强大,为鹿之一脉,在劫难降临之前,找到一条出路。”
所以,当齐素音抛出与谢殊观解契的诱惑,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因为他需要力量,需要庇护。
不惜一切代价。
青厌苦笑道:
“还有之前向你讨要的承诺,也是打算用在这件事上。”
谢殊观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无数的线索,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碰撞。
前段时间,谢殊观与林在溪共游问剑宗属地的镇区,偶遇赵天宝。
和林在溪一起,赤手空拳教训那个纨绔子弟。
就在她要下重手的时候,被强行打断了。
与此同时,齐素音失踪。
而后,谢殊观和林在溪回到问剑宗,阵图的事交给吴重山负责。
吴重山在邀她一起吃锅子,与此同时,告诉她,林在溪在查妖兽失踪的案子。
赵家。
五十代衰亡的预言。
数不清的失踪妖兽。
前世bE结局被献上的青厌。
在玄霄宗消失的齐素音。
以及,青厌识海深处的碎片。
……
青厌的话语在静室中落下,余音却仿佛还带着血腥气,压得气氛也沉甸甸的。
谢殊观食指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拇指,脑中飞速旋转,将一条条线索串联。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逐渐交织。
谢殊观暂时猜不透赵家具体在做什么,却在心中埋下了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雷。
她需要更多的细节。
这些事情,也许亲自下场调查妖兽失踪案的林在溪会更清楚。
念及此,谢殊观不再耽搁,从蒲团上站起。
她对青厌道:
“你刚结丹,先在此巩固神魂,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她人已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门外。
识海里的系统适时出声:
【宿主,林在溪的洞府坐标已为您标注。】
光幕在眼前展开,一道清晰的金色指引线直指前方。
谢殊观跟随着指引,很快便来到一座被禁制笼罩的洞府前。
洞府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正是吴重山。
见到谢殊观,吴重山脸上有错愕之色:
“谢道友怎么来了……?”
谢殊观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紧闭的石门上。
那上面的禁制灵光黯淡,透出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微弱的血气。
她的心微微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