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盔甲为什么那么旧?”桑吉继续说。
约翰的回答很是肯定,“这是某种追求。”
“把敌人的鲜血作为某种功勋吗?”
“太变态了。”道格拉斯表情怜悯地摇了摇头,从眼角瞥了一眼桑吉。
“可以这么说吧。”约翰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奥林斯,“奥林斯,你应该见过他?你怎么看?”
“不。”对方很快地回答,“虽然我见过比他更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但我不得不说他———一个新上任的谋士,恐怕有点太不讨喜了。”
“我想说点很冒犯的话……”桑吉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越发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我永远也理解不了的。嘿,我真的不敢想象,国王的手下竟然是———”
桑吉的话被推门声打断。
“哟,好多人呐。”克劳狄斯基镇站在门口,“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恰恰相反。那么———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先离开吧。”约翰的目光扫过道格拉斯众人,缓慢地说道,“道格拉斯、奥林斯队长。不久后我们还有客人要接待。”
桑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
“你留下。”约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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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们能猜到我要说什么了。”约翰故作神秘地露出了奇怪的微笑———更像是一种危险来临前的信号。
“你不在的时候,错过了很多。”克劳狄斯基比我先懂了,也是同样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好像一个天大的秘密早已公布,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你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宾客们了。”
“奥托?”
“与他有关,是一位曾在你的小屋里做过客的人,一个很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名字。”约翰打着奇怪的谜语。
我不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期待我说些什么。
但很快,约翰继续开口了。
“有人被我秘密地处死。因为大胆地与爱格森夫人密谋反叛。”
“什么?!!”我的心猛地一颤,“那么夫人呢?”
约翰没有回答,我的看到克劳狄斯基凝重地朝我点点头———我连忙把眼神转移到其他地方,对我刚才愚蠢冒昧的问题倍感尴尬。
“大人……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在我意识到之前,我的想法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和爱格森是政治联姻。而且,她不是穿越者。”约翰站了起来,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当我看向他时,已经是一个背影,“我们的盟友比你想象中的少。我希望你替我搞清楚,到底哪些人才是我们这样的人。”
“穿越者。”克劳狄斯基补充道,“不止从我们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不过,顺带一提,我和老约翰是先前认识的。”
“所以,只有我们三人与怀特是可以确定的‘自己人’了?”我说。
“不。怀特可能……”约翰转过身来,顿了顿,几乎无法察觉地掩盖住了这个犹豫,当然,我对他再熟悉不过,自然意识到了这个古怪的停顿,“更希望过一个平稳的生活。”
“我懂———可是恕我冒昧,明明不是穿越者的人也可以是盟友,我们何必去费这个功夫?”我继续问道。
不,我搞不明白的是另一点,我明明记得夫人———可是,该死,我尽全力也无法想象起与她的旧事,甚至对她的记忆只剩下了一个名字,穿越者的事,更像是一种直觉判断。
“这是历史问题。你会明白的。”约翰抛出了个不明不白地回答,“等你再想起来点。”
说完,他把酒杯中的红葡萄酒全部倒在地上,如同被割开的血管流出大量的血液。
“我会时刻保持清醒的。”我轻声回答,怜悯地望着地上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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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修道院的哀鸣声早在钟声之前唤醒了清晨,大肚子修道士气哄哄地用私酒遏制了这个邪恶的生物,不过,吵闹的一天又在乞讨声中开始了。
严冬还未到来,但已经使不少乞丐丢了性命,那些僵硬的尸体都在修道院的地下室的角落里堆满了,却全部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
因为一队马车正在经过矿井西边的小镇。
“异乡贵族,格兰德皮斯之主的宾客,伟大的赦免者,请同情我们这些可怜人吧!我们每日每夜都在呼唤着主的名字,渴望着……”
“被赦免者。”士兵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想要到钱的话,最好把我们的主人的名字正确地呼唤出来。”
“没关系,多亏了凯特大人,我才能在这个好地方找到个工作呢,哈哈哈,我不久前还是个死刑犯呢,朋友,比矿工和妓女还要低贱几分!”老欧米伽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给他们点面包吧,毕竟,冬天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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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欧米伽在铸币厂的二层小楼占据了一个由两间卧室合并而成的大卧室,安置下来后不久,他便让自己的卫兵到处打探消息。
即使是他也被修道院地下室的场景,或者说,对于修道院地下室场景添油加醋的文字描述倍感不适,于是,真的把赦免者这个词汇当作了自己的骄傲勋章,把修道院的总管,一个大腹便便的僧人呼唤到此处。
“让活人去地下室,死人放到棺材里。”欧米伽说,“让那些废弃的商铺重新工作起来。”
在一切终于宣布完成后,他安心地躺在华丽的大床上,叫仆人为自己拿来一床晒好的温暖被子后,在半夜的钟声中入睡。
然而他却被孔雀的尖叫声吵醒。
“杀了它!”欧米伽惊呼道,“杀了那个魔鬼。”
然而谁也不敢动弹。
罗宾,随行的保镖轻轻拔出匕首,递给他———老欧米伽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抓起匕首———竟在黑夜里不慎抓住了刀刃,一下划开了个大口子,什么也不顾地冲出门,冲进修道院,与孔雀搏斗。
谁也没想到,这历史性的一刻竟然发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冬季夜晚,如此仓促,如此普通,孔雀修道院中以腐肉为生的神圣孔雀在最后一声尖叫后咽了气。
“真是可怜、无辜、卑劣的生物。”一个高个子、骑着马的男人轻声说道,把烟斗推到嘴边,另一只手拉住缰绳,让那朴素的马儿后退了一步,让那夜色中暗红的血洼蔓延到马蹄前恰好躲开了这个浩劫。
他轻轻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目送着欧米伽跌跌撞撞地朝着新卧室跑去。
“老欧米伽,你的手上有个伤口哦。”他轻声吐出了这句话,如同一缕青烟,随后,不紧不慢地乘着马离开了这座肮脏的城市。在他的口袋里,正是这次的费用,三枚金币。
三枚金币能买到太多东西了,而且,没什么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