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条鱼,亲爱的朋友们,我钓了十二条鱼!”道格拉斯欢悦的声音回荡在过道里,很快,又在靠近一点的地方再次重复,不久,我在二楼的楼梯上碰到了他,在他说完“十二条鱼”后连忙让他住嘴,端着我的杯子上楼。
他没有跟来,而是从地下一楼绕道去厨房,这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把这些可怜的鱼儿们腌制好,当然,还要留出一部分作为今天的午餐和晚餐,这都与厨师有关,其二有关的是克劳,目前的总管,一切都要经他过目。道格拉斯的激动是可以被所有人原谅的,即使有些赖床的朋友还没有醒来,毕竟这放在冬天,算得上很好的收获了。
而我,在凌晨送信后很快入睡,天刚亮就醒来,出奇得不困,在清晨的城堡散步了很久终于等到早饭。
我推开了沉浸在宁静的早餐氛围里的餐厅里———这个新整理的的二层房屋,原先的杂物被腾出来丢掉———现在铺上了红色的地毯,整齐摆放着白色的矮椅子,好让人们不要沉浸在无聊的早餐时间里太久从而虚度时光。
很好,现在我又要面对我的黑面包了。
它简直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当然,加上一丁点毫无意义的果酱味。
我将它淹了一半在我端来的热牛奶里,再加上一点红茶,嘱咐女仆帮我拿来一点盐———不过这也没有改善任何。
“这都是春天的存货了。”女仆这样说,“抱歉大人,这是医师的嘱托,您还需要养病……”
“我们也不能总吃肉。即使我很愿意。”克劳狄斯基,目前负责城堡里的总管工作的,刚刚丢掉了矿井的工作,忙于这件新活计。
早饭时间很安静。这个房间可以说没有什么大窗,与传统的城堡相同,只在墙壁上有几个细小的孔洞,壁炉用尽全身力气燃烧着,还让那些细小的窗户不要偷走这里的大多数热量。
“如果雪再大些,我们就出不了门了。我想,一切都没那么好了。”奥林斯队长正推门进来,已经换好皮鞋,但身上还挂着点雪。
“好吧,我们刚才已经祷告过了。奥林斯,请坐。”
“对吗?”我小声问。
克劳狄斯基以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眼神告诉我并非如此。
“很抱歉我来迟了,不过,那些孩子朝着我丢雪球,我也没什么办法。”他摆了摆手。
“外面天气如何?”我脱口而出这句寒暄话。
“很不妙。”奥林斯说,“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厩被压垮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当然,仆人们已经把它修好了。”
“为什没有人报告?”克劳狄斯基问。
“因为他们修好得太快,那些小子们三下五除二地把屋顶抬了起来———这也解释了它为什么会坍塌,那简直就是个破草盖!”
我和克劳狄斯基相互对视,点了点头。约翰嘛……将节约践行到了极致。
“我只想说,我们最好派人好好检查,我怕其他什么东西倒下来,可是就不是马被吓坏那回事了———顺带一提,马没什么事。”奥林斯继续说。
“雪通常算不上坏,对于贵族来说。”我嘟囔着。
可对于其他人就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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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是雪吗?”银钩忽然开口,正走在竹林里,转了不知多少个拐弯。
威尔吉斯屏息凝神地抬起头来,一片冰凉而洁白的雪花刚刚好落在他的鼻尖上、融化,留下一小滴水顺着鼻尖滑落。
他眨了眨眼,漫天飞雪。
“这个时间,瓦图尔不会下雪。”银钩继续说。
“瓦图尔的雪百年难遇。”威尔吉斯补充道。
“这是个好的预兆吗?”银钩慢下了脚步。
威尔吉斯刚想脱口而出什么,缺一下噎住了,顿了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至少我们到了。”银钩的声音忽然轻巧起来,“看啊,我们的家!”
而几步路后的场景惊心动魄。景色逐渐在竹林和细雪中显现,看似房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废墟,而那房屋只是一堵仍然立起来的唯一墙壁。
三四栋大小的房子,已经变成了密林深处的废墟。
一个个华丽的石结构地基,一些暗红色如血迹染尽的柱子,和一些破墙,成堆的土。
风呼啸着,雪花绕着圈围绕着这片地方,仿佛在嘲弄、勾勒着它往日不再。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银钩小姐,舍弃名字的孩子。”
声音从背后传来。
“火鸟……”银钩头也不回,怔怔地说,手放在了剑上。而当离她几步之遥的,正在朝着屋子走去的威尔吉斯意识到一切时,闪闪的刀刃已经靠近她的脖子上。
“放下。”威尔吉斯低声说。
“哦,那么看看谁更快?呵呵。”被称为火鸟的女人轻笑着,把刀刃再次靠近她的脖子,即使没有搭在她的肩膀上,也丝毫不颤抖。
刀刃反射着惨白色的阳光。雪无声地落在刀刃上,一片、一片,融化,消失。
微风撩动几人的发梢,漆黑的、深棕色的、透亮的红色……
“该死……”威尔吉斯攥紧拳头,两脚微微分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
“看来,银钩小姐找到了他的护花使者。”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把武器放下,我们慢慢说。”银钩的反应则更加冷静,“如果你还说的是‘师妹’的事。”
“不,不,不。”对方忽然笑了起来。把花白的刀刃从她的脖子挪开,插回腰间华丽的鞘,“或者说,别管她叫师妹,她可是已婚妇女咯,只不过,死的真惨啊———”
“我不是来和你争吵的。火鸟。我是来办正事的。”
“喂,难道你不觉得另一位朋友几乎不知道说什么了吗?我们之间的事———”火鸟笑吟吟地把手放在银钩的肩膀上,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可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的哦!你瞧啊,我们多久没有切切磋了?”
威尔吉斯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别担心,这绝对是公正的比赛,毕竟谁想伤了我们的小银钩呢?没错,我一直在跟踪你………”
“少废话,弗莱斯家的女孩,我接受你的挑战。别耍花招!”银钩似笑非笑地拔出了剑。
两人围绕着圆形的空地展开,背后,则就是群鸦老巢的废墟。
雪逐渐变大了,如同凋零的花瓣,飘落,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