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谈不拢,对他蒋天生也没坏处。大不了就是林锡耀跟洪泰开战,要是林锡耀撑不住,正好给了蒋天生进油麻地的机会。
社团之间很少会全面开战,一方面警方不会允许如此大规模的冲突,另一方面香市所有社团的龙头都无法完全掌控手下成员。
尤其是像林锡耀这样靠自己打下地盘的话事人,每月只需向社团缴纳固定规费。若想让他为社团出力,必须给予足够的好处,否则免谈。
反过来,如果话事人遇到麻烦,也得自行解决。若需要社团其他人协助,同样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龙头与话事人之间并非简单的上下级,更像是公司老板与股东的关系,彼此依存又互相制衡。
至于洪泰会撑不住?
蒋天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洪泰虽是香市的二线社团,但也不是林锡耀能轻易撼动的。
挂断与林锡耀的通话后,蒋天生拨通了眉叔的电话。
“蒋先生吗?”
眉叔之前与蒋天生通完电话后就一直守在电话旁,铃声一响立即接起问道。
“眉叔,是我。”
蒋天生应道。
“蒋先生,靓锡那边怎么说?”
眉叔急忙追问。
“一万港币,靓锡开价一万。”
蒋天生缓缓说道。
“什么?一万港币?蒋先生,我没听错吧?去年陈耀兴砍伤号码帮的丧标也才赔了两万!靓锡居然开口要一万?”
眉叔在心里早已将林锡耀的祖宗问候了无数遍。
陈耀兴是新记十虎之一,号称湾仔之虎;丧标则是号码帮的二路元帅。去年丧标在陈耀兴的地盘上掌掴了一位电影圈大姐大,陈耀兴为大姐出头,直接将丧标砍进医院,引发新记与号码帮在湾仔的火拼。
最终在警方、新记龙头许华严与号码帮龙头强叔三方调停下,这场冲突以陈耀兴赔偿丧标两万港币告终。
“眉叔,我只是中间人。况且靓锡是我们洪兴的自己人,如果你对他的条件不满意,大可以找别人试试,看能否说服他改变主意。”
蒋天生笑着说道。
“蒋先生,多谢你,麻烦同靓锡讲声,我愿意出一万港币,让他放人。”
眉叔勉强挤出一声干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
“砰”一声,他狠狠将话筒连同电话机砸在地上。
此刻,眉叔只觉心如刀割。
若不是他只有一个儿子,绝不可能掏这一万块!
要知道,洪泰一年下来,扣除所有开支,也不过就赚一万港币。
要不是这样,他儿子太子也不会冒险违反帮规,跑去卖 ** ——还不是为了多捞点钱!
想到这里,眉叔的心更痛了。
“靓锡,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整垮,我就不姓陈!!!”
眉叔在心底狠狠咒骂。
几分钟后,他捡起电话试了试,确认没坏,随即拨给洪泰的叔父阿豹。
“阿豹,我是眉叔。”
“眉叔,有什么吩咐?”
阿豹那边气喘吁吁,像是刚做完运动。
“你马上来我家拿钱,再去油麻地恒来酒店把太子接回来。”
眉叔语气阴沉。
“眉叔,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赶紧过来。”
眉叔说完就挂断电话,转身上楼进了书房,打开一间密室。
做 ** 生意只收现金,这密室就是父子俩存钱的地方。
虽然太子生意规模不大,但三年下来也攒了几千万。
眉叔一边含泪取钱,一边低声咒骂:“败家仔,帮别人打工,蒲你阿母!”
另一边,蒋天生在眉叔挂电话后微微一笑,拨通了林锡耀的号码。
“靓锡,我是蒋先生。”
电话接通后,蒋天生率先开口。
“蒋先生这么快回电,想必是好消息。”
林锡耀语气轻松。
“眉叔那边已经同意你的条件,钱到手就放人吧。”
蒋天生语气平淡。
“没问题。”
林锡耀笑着应下,转头看向洪泰太子:“太子哥,你老爸真疼你,一万港币说拿就拿。人家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看你是世上只有爸爸好。”
“……”
洪泰太子心头滴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一万港币,他得卖多久 ** 才能赚回来。
“嗯。”
蒋天生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随即挂断。
一小时后。
“锡哥,有个叫阿豹的人说来送钱。”
钱文迪进屋通报。
“带他上来。”
林锡耀吩咐。
“好。”
钱文迪转身离去。
林锡耀走到洪泰太子面前,拍了拍他肿胀的脸:“太子哥,恭喜你马上就能回家了。以后眼睛放亮些,别到处乱跑,外面危险。”
“嗯。”
洪泰太子脸颊肿得厉害,即便林锡耀没用力,他也觉得像被人抽耳光般疼痛。看着林锡耀带笑的俊脸,他恨不得同归于尽,最终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太子哥,你的脸怎么了?”
阿豹跟着钱文迪来到门口,看见肿如猪头的太子,失声惊呼。他瞪向林锡耀破口大骂:“ ** !你们做得也太绝了吧?”
“哇,阿晋,你还有没有人性?没看见太子哥肿成这样,也不知道拿袋冰给他敷一敷。”
林锡耀听了阿豹的话,笑着对高晋说:
“哦!”
高晋点点头,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取出一袋冰,回到洪泰太子身边,猛地拍在他脸上,用力揉搓。
“——!”
洪泰太子痛得几乎昏厥,惨叫声不断。
“ ** ,你故意的吧?”
阿豹见状冲上前,想推开高晋。
还没碰到高晋,林锡耀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
“阿豹是吧?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找事的?”
林锡耀盯着阿豹,一字一顿,语气冰冷。
“道……道歉的。”
阿豹觉得林锡耀的目光像把利剑,刺得他不敢抬头,只能低声回答。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文迪,点钱。”
林锡耀一脚踢开阿豹手里的箱子,箱子滑到钱文迪面前,随后手一甩,把阿豹摔在地上。
阿豹不敢再多话,哪怕太子还在惨叫,他也只敢躺在地上装死。
“锡哥,整一万。”
十分钟后,钱文迪清点完毕,向林锡耀报告。
“太子哥,你看,大半夜的还专程送钱来,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林锡耀脸上露出笑容,走到洪泰太子面前,双手搭着他的肩,笑着说道。
接着他扭头看向地上装死的阿豹:
“那个阿豹是吧?一定把太子哥安全送到家,听清楚没?”
“嗯嗯。”
阿豹无话可说,好话坏话都被说尽了,只能连连点头。
很快,阿豹搀扶着脸上已失去知觉的洪泰太子,匆匆离开了这个令他胆战心惊的房间。
望着阿豹与洪泰太子走远,林锡耀低声自语:“该准备动手了。”
没错,林锡耀是故意激怒洪泰龙头眉叔的,目的正是要与洪泰开战。
今天中午靓坤说了一堆话,但只有一句被林锡耀记在心里。
如今的恒来酒店,在香市各社团眼中就是一块肥肉,只要有点实力的都想分一口。
以前的老板刘锡耀背后有韩琛撑腰,才能守住恒来。而林锡耀身后却无人支持——毕竟恒来不是洪兴的产业,连洪兴龙头蒋天生都想从这块肥肉上咬下一口。
所以,打出一拳,免得百拳袭来。林锡耀决定向香市所有社团展示实力,让他们明白:恒来不是肥肉,而是硬骨头,谁咬谁崩牙。
另一边,阿豹开车回到眉叔位于九龙塘的别墅。
“老爸!呜呜……”
一见到眉叔,洪泰太子像个孩子般委屈,跪倒在他面前,趴在他腿上放声大哭。
眉叔看着痛哭的儿子,脸色铁青,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眉叔,那个靓锡太过分了!打人不打脸,他把太子哥的脸打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
阿豹在一旁煽风 ** 。
“操 ** ,靓锡这 ** ,我要他死!”
眉叔终于忍不住,怒骂声响彻客厅。
他随即冷冷吩咐阿豹:“马上通知社团所有叔伯、堂主、红棍,立刻来我这里开会!”
“明白!”
阿豹连忙点头,转身离去。
“太子,老爸答应你,一个星期内,一定做掉靓锡,让他横尸街头。”
眉叔揉着太子的寸头,缓缓说道。
“老爸,我要亲手砍死靓锡那个 ** !”
洪泰太子抬头,咬牙说道。
“嗯。”
眉叔听了太子的话,轻轻点头,一抬眼却看见太子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赶紧说道:“太子,你还是把头低一低吧,你这副模样,老爸实在看不下去。”
太子一阵无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太子的妻子起夜上洗手间,忽然看见眉叔和跪在他面前的太子。
在她看来,两人的姿势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爸,老公,你们在做什么呀?”太子的妻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你的事,别多问!”洪泰太子扭头瞪向老婆,厉声喝止。
“——!”
“老公,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洪泰太子的老婆一见丈夫肿成猪头的脸,吓得尖叫一声,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老公,忙改口问道。
“问什么问,闭嘴,回去睡觉!”洪泰太子烦躁地挥挥手,让她别再多话。
一个钟头后。
洪泰龙头眉叔的别墅中灯火通明。
众人看着太子那副惨状,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表达内心的愤怒,以及对靓锡的声讨。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决定要和洪兴宝灵街的话事人靓锡开战,你们谁愿意为社团出力,去搞定靓锡?”
眉叔望着眼前的堂主和叔伯们,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群堂主与叔伯你望我、我看你,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回应,整个场面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眉叔见状,只好点名:“阿豹,你能不能替社团打头阵?”
“不行眉叔,前阵子警方大扫荡,我几个得力的手下都被抓进去了,现在去动林锡耀,实在做不到。”
“肥伯,那你呢?”眉叔转向肥伯问道。
“眉叔,我的情况你最清楚,我手下的兄弟年纪都跟我差不多了,骂骂人还行,真动手砍人,真的不行。”
肥伯连连摆手推辞。
江湖上的风声传得极快,阿豹一个电话打出去,手下人马上四处打探,没多久就弄清了洪泰太子那档子事。
林锡耀连洪泰太子都能摆平,这等手段,在座哪个不是人精?谁肯当这出头鸟?
正僵持着,一个声音忽然飘进众人耳朵里。
“眉叔,对不住,这么晚没巴士,的士也拦不到,只好搭摩的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来人正是洪泰太子手下的红棍韦吉祥。
“随便找地方坐吧。”
眉叔对韦吉祥就三个字评价:看不上。废物一个。他随手一挥,示意韦吉祥靠边坐,准备点第三个人。
这时坐在眉叔旁边的阿豹突然开口:“眉叔,小祥这人机灵,身手又好,还是太子哥的亲信,于公于私都该让他打头阵!”
“没错!”
“说得对!”
……
阿豹话音刚落,洪泰这帮堂主、叔伯、红棍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