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事件”的官方裁决,在三天后下达。结果以档案馆内部通告的形式,传达至所有观察员及以上级别人员。
通告措辞严谨而冰冷:
【关于任务编号t-911(因果共鸣调查)突发事件的处理决议】
涉事一级观察员秦月,违反任务规程,擅自采取高风险干预手段,险些引发区域性因果灾难,记大过一次,扣除半年资源配给,暂停一切外勤任务,转入内部反省与学习,期限待定。
涉事一级观察员林默,在突发危机中,临机决断,有效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避免了更大损失,记功一次。
然,其采取的手段过于激进,对高价值因果奇物造成不可逆损伤,且自身实力不足以完全掌控局面,导致包括自身在内的多名观察员受伤,记小过一次。
功过相抵,不予额外奖励,亦不追加处罚。
望全体观察员引以为戒,恪守规程,量力而行。
这个结果,在林默的预料之中。档案馆维持了表面的平衡,既惩戒了挑起事端的秦月,也没有过度褒奖行事冒险的自己。功过相抵,是最符合组织利益的处置方式。
周尧对这个结果却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啊!要不是林默你当机立断,那鬼水晶爆了,半个老城区都得跟着倒霉!
秦月那女人纯粹是自作自受,罚得还是轻了!你这过记得太冤!”
林默倒是很平静,他正在宿舍里,由档案馆的医疗人员处理内伤和手上的伤口。
那种特殊的急救喷雾效果显着,破损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内腑的震荡和精神的疲惫还需要时间调养。
“档案馆需要稳定。”林默看着窗外的因果光海,轻声道,
“过于严厉地处罚秦月,会激化与‘革新会’的矛盾。而如果重赏我,则等于鼓励这种冒险行为,不符合保守派一贯的宗旨。现在这样,最好。”
“嘿,你小子,看得还挺透。”周尧挠了挠他的乱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不过经此一役,‘革新会’那帮家伙算是把你恨上了。秦月可是他们年轻一辈里的尖子,这次栽这么大跟头,面子丢尽了。你以后可得加倍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默点了点头。他深知,与“革新会”的冲突,已经从理念之争,升级到了实际的恩怨。
养伤期间,来看望他的人不少。
李慕带来了他最新整理的、关于各类因果奇物能量结构特征的资料,说是希望对林默未来判断如何处置类似物品有帮助,算是用一种理工男的方式表达支持。
石峰沉默地放下几盒据说是他从某个高魔世界带回来的、能强健体魄的肉干,拍了拍林默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婉瑜恢复得比林默快一些,她带来了一些自己调制的、有安神效果的能量香薰,帮助林默平复受损的精神。
她看着林默,柔声道:“林默,当时……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果断出手,我们可能都会受更重的伤。”
她指的是林默下令让石峰移动,为她抵挡了部分能量冲击的事。
林默笑了笑:“我们是队友。”
最让林默意外的访客是陈深。他依旧是一身灰色风衣,来去无声,将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放在林默床头。
“墨渊大师让我给你的。”陈深的语气还是那么冷硬,
“‘凝神符’,有助于你收敛灵视,稳固精神。这次的事,你做得不算错,但力量不足,是原罪。尽快掌握它,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林默打开盒子,里面是三枚散发着清凉气息、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玉符。这显然是墨渊对他的一种认可和进一步的投入。他郑重收下:“多谢陈师兄,请代我向导师道谢。”
陈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除了养伤和接待访客,林默大部分时间都在反思。
他反复复盘电影院里的每一个细节。
秦月的激进,自己的决断,能量的失控……他意识到,在面对复杂因果现象时,仅仅有观察和决断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支撑自己的选择,更需要更精深的知识去预判各种可能。
他开始更加刻苦地练习“凝神符”的使用,尝试着将那过于“锋芒毕露”的灵视能力,如同收入剑鞘般收敛起来。
过程很艰难,精神上的刺痛和不适时常伴随着他,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左眼能力的掌控,正在一丝丝地增强。
同时,他也通过徽章权限,更深入地查阅“万卷回廊”中关于因果奇物、能量结构稳定与破坏、以及历史上类似冲突事件的案例。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汲取着知识,弥补自身的不足。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秦月被禁足,“革新会”的其他成员也暂时偃旗息鼓,至少在明面上不再主动招惹林默。
周尧的小队经过休整,也恢复了日常的训练和小型任务,只是大家都更加谨慎。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
大约半个月后,林默的伤势和精力基本恢复,对“凝神符”的运用也初窥门径。这时,他接到了一个新的、单独下达的任务通知,发令者赫然是墨渊。
【调查任务:编号b-047(边境哨塔 - 观测点)】
【任务要求:前往第七号边境哨塔,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常规驻守与观测,记录该区域因果律稳定性数据,协助哨塔负责人处理日常低烈度因果扰动。】
【执行人:一级观察员林默】
【备注:此任务兼具休整、观察与历练性质,远离档案馆核心区域。静心,凝神,于边缘处,或可见真实。】
“边境哨塔?”林默看着这个陌生的地名。
档案馆的势力范围显然远超他的想象,这些边境哨塔,似乎是建立在因果律相对薄弱或与其他“领域”接壤的区域。
周尧得知后,摸着下巴分析:“b级任务区……倒是没什么太大危险,就是偏僻,枯燥得很。
看来墨渊大师是想让你暂时离开档案馆这是非之地,避避风头,同时也让你在相对简单的环境里巩固基础。算是种保护吧。”
林默也明白了墨渊的用意。离开核心区,可以暂时避开“革新会”的潜在报复,也能让自己在一个压力较小的环境中,好好消化最近的经历,提升实力。
他没有什么犹豫,立刻开始收拾行装。他将那三枚“凝神符”贴身放好,检查了徽章、“晦刃”和记录仪,带上必要的补给。
站在传送节点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浩瀚而复杂的因果光海——档案馆的核心区域。
这里充满了知识、力量,也充满了纷争与暗流。
他即将前往的,是世界的边缘,是因果之网的末梢。
那里或许没有档案馆的宏伟,没有激烈的派系斗争,但墨渊说“于边缘处,或可见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迈入了传送的光晕之中。
新的舞台,在远方等待。而第二卷的故事,也随着林默的离开,缓缓落下了帷幕。他带着成长的感悟、未解的恩怨和一颗愈发坚定的心,走向了因果之网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