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蹲在田埂上，指尖还沾着辣条灰，袖口的卡通创可贴翘了个边。她没去管，只盯着掌心里那枚嵌在泥里的微型二维码——墨言留下的，跟她竹筒背面贴着的那张一模一样。她轻轻一搓，码面泛起微光，像被谁远程刷了次卡。
“传得挺快啊。”她嘀咕着，把二维码塞进乾坤袋最底层，顺手摸出电磁炉残件。屏幕早黑了，但她知道这玩意儿还能用。她拧开底盖，把创可贴撕下一小块，裹住裸露的线路，再撒上点辣条灰当导电粉。
“家居炼器台，启动。”
嗡——
炉子震了两下，接口冒出一串蓝火花。她咧嘴一笑，把一张空白玉简塞进炉膛，按下“打印”键。三秒后，玉简飞出，表面浮现出六个大字：《修真农事大全》。
她没停，一口气连打了三十张，扔进乾坤袋。袋口一鼓一鼓的，像在喘气。
天刚亮，灵田中央搭了个茅草讲台，底下稀稀拉拉站了几十个外门弟子。有人低头搓衣角，有人偷偷瞄四周，生怕被同门看见自己来听“种地课”。
姜小芽踩着小板凳站上去，把第一册《农事大全》啪地拍在桌上。
“都听好了。”她声音不大，但全场静了，“这不是厨娘手册，是正经修行教材。你们丹鼎宗炼丹靠火候，我这靠灵压调控、光合咒法、根系共振——懂吗？生物灵能学。”
底下没人应声。
她也不恼，翻开扉页，六十六道灵咒纹路自动亮起，纸面渗出淡淡灵雾，像刚蒸好的包子冒热气。
“第一章，符箓育苗。”她指着其中一道纹，“把这咒刻进灵土三寸，浇半盏灵泉，七天出芽。谁要试试？”
一个瘦小弟子举手，手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姜小芽丢给他一册书，顺手从乾坤袋掏出喷雾壶，“拿着，按说明来。”
那弟子照做，符箓一埋，土里果然钻出绿芽。他正高兴，第二天一早，芽苗长成了辣椒，红果裂开，一张小嘴呱呱叫：“浇灵泉！浇灵泉！”
全场炸了。
“妖孽！”丹鼎宗一个长老冲过来，袖子一甩就要毁苗。
姜小芽抬手一拦，喷雾壶往地上一蹾，“它渴了，你管得着？”
长老气得胡子直抖：“口吐人言，必是邪祟！”
“邪祟？”她冷笑，“你家丹炉炸了还会喊救命呢，算不算成精？”
人群外，南宫翎抱着只母鸡蹲在石头上，尾巴无意识甩着。一条尾尖沾了点喷雾残液，蹭过地面时，划出一道隐秘符文，一闪即逝。
妖修那边也闹起来了。一个披毛戴角的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嗓门震天：“此等灵音具象，乃天地共鸣之兆！我妖族通音律、晓天籁，理应由我族培育！”
人族这边立刻呛声：“放屁！不过是个菜！”
“菜？”姜小芽歪头，“你们谁能在枯土上种出玉露花？”
没人说话。那花千年没开过，连根都焦了。
她拎起喷雾壶，慢悠悠往宗门后山走。一群人跟在后头，像看疯子表演。
到了玉露花前，她拧开壶盖，轻轻一压。
三下。
腐根突然动了，像被谁从地底拽了把。焦枝抽绿，花苞鼓胀，下一秒，“啪”地炸开一朵雪白大花，清香弥漫十里，百鸟从四面八方扑来，围着花枝打转。
她拍拍手，壶口还滴着残液，“种地不靠嘴，靠手。谁要种子，先交灵石，后领教程。不接受赊账，不接受讲价，不接受‘看在同门份上通融一下’。”
空气安静了两秒。
然后，外门弟子疯了。玉简掏出来，笔都来不及蘸墨，刷刷记：“符箓深度三寸，灵泉半盏，七日出芽……”
有人小声问：“学费多少？”
“免费。”她靠在花树下，翘起二郎腿，“但作业必须交。下周检查灵田规划图，画不好，罚扫厨房一个月。”
丹鼎宗长老气得脸青，甩袖就走。半路掏出传讯符，咬牙写下：“禁止以符箓代耕、以咒语催熟，违者以‘亵渎天道’论处！”
符光一闪，传遍三百宗门。
姜小芽瞥了眼，笑出声。她从乾坤袋摸出电磁炉残件，接上创可贴电源，把玉简插进接口。
“心境修炼场，调取记忆片段：2023年，农大，植物生理学。”
画面浮空——现代教室，投影仪上放着ppt，标题是《植物激素与基因表达调控》。
“看见没？”她指着画面，“你们说的‘咒法’，就是环境信号触发基因表达。我教的不是种地，是科学。”
底下弟子眼睛都直了。有人喃喃：“原来……种田也能发论文？”
“当然。”她关掉画面，“第一期灵农培训班，现在开课。报名的，站左边。”
唰——
一半人冲了过去。
南宫翎还在原地，母鸡被他抱得死紧。他盯着那朵玉露花，尾巴尖又动了动，地面符文微微发烫。
姜小芽没管他，翻开《农事大全》最新一页，提笔写下：“第二章：灵植情绪管理。已知辣椒会渴，推测番茄会寂寞，建议每株配一株伴侣植物，或每日诵读《田园诗三百首》。”
有人举手：“要是它想听摇滚呢？”
“那就给它接个灵力音响。”她头也不抬，“预算另算。”
笑声刚起，竹筒突然震动。她低头，屏幕黑着，但一行小字浮现在创可贴边缘：“检测到大规模知识传播，‘诸神耕地振兴计划’前置任务解锁中……”
她手指一顿，没声张，把竹筒往腰间一塞。
课上到下午，第一批作业交上来。有个弟子画了张灵田规划图，歪歪扭扭，但标了光照角、灵脉流向、排水沟深度。
姜小芽点点头，批了句：“有前途，明天来领种子。”
那弟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正要收工，南宫翎慢悠悠走过来，把母鸡往她脚边一放。
“本座只是看中你田里的灵鸡。”他说完，转身就走。
可那条沾了喷雾的尾巴，扫过地面时，符文又亮了一瞬。
她没拦他，只低头看着母鸡。鸡爪子刨了两下，刨出个小土坑，坑底躺着半片烧焦的锡纸，上面隐约有“田”字形纹路。
她蹲下，指尖一勾，锡纸飞进手里。还没看清，竹筒又震了。
这次是团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宿主……别碰那东西……它连着……”
话没说完，信号断了。
她盯着锡纸，慢慢把它塞进喷雾壶盖夹层。
天快黑时，第一批培训班学员围在田边，照着书上咒法埋符。土里绿芽陆续冒头，有株黄瓜苗晃了晃，叶片张开，吐出两个字：“加班费。”
姜小芽正啃着烤红薯，闻言差点呛住。
她抬头，看见墨言站在远处，袖口二维码一闪一闪。他没靠近，只冲她抬了抬手机，屏保是她昨天在讲台上打哈欠的照片。
她没理他，咬了口红薯，含糊道：“明天加一节课，叫《如何应对灵植劳动纠纷》。”
红薯渣掉在喷雾壶上，壶盖一震，锡纸夹层里，那“田”字纹路突然动了，像活过来的根须，往壶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