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明在文化广场地块碰的那个软钉子，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他的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极不舒服。他原本以为，对付李雨桐这样背景简单、又曾陷入困境的年轻女人，稍微许以利益，便能轻易撬动，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识抬举，态度坚决得近乎愚蠢。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便只能彻底毁掉，至少，要让她成为攻击张景琛的一颗有效棋子。挖角不成，他还有更阴损的招数。
几天后，一些看似无意、实则经过精心炮制的流言蜚语，开始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起初只是零星的耳语，在几个与地产、设计相关的饭局、沙龙上，被某些“消息灵通人士”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听说了吗？景盛那个文化广场项目，核心设计团队里有个挺特别的人物。”
“哦？怎么个特别法？”
“好像是个女的，叫什么李雨桐，是张景琛的生活助理提拔上来的。”
“生活助理？搞设计的？这跨度有点大啊。”
“何止是跨度大，背景也挺……精彩的。据说普通家庭出身，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刚离婚没多久，好像离婚的时候还闹得挺难看的，前夫都闹到派出所去了。”
“还有这种事？那张景琛也敢用？不怕影响项目形象？”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而且你想想，一个生活助理，突然就能参与这么大的项目，这里面的门道，啧啧……”
“能力呢？一个助理，能担得起这么重要的设计工作？”
“能力？在之前公司也就一般吧，没听说有什么突出作品。这突然就被重用了，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这些议论，如同黑暗中滋生的霉菌，迅速在潮湿的角落里蔓延。话语间充满了暗示和引导，将李雨桐的离婚经历渲染成“背景复杂”、“有污点”，将她的专业能力质疑为“名不副实”，更将张景琛破格任用她的行为，影射为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门道”。他们刻意忽略了她独立负责展示中心项目的成功，忽略了她提出的富有建设性的创意，只聚焦于那些可以被扭曲、被利用的“弱点”。
谣言总是传得飞快，尤其当它涉及豪门秘辛、权色猜测时，更是满足了某些人猎奇和窥探的心理。虽然尚未大规模扩散到公众层面，但在特定的商业和社交圈子里，已经激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这圈涟漪，不可避免地，也荡到了周桂芬的耳边。
这天下午，周桂芬正在一家高级美容会所做护理，旁边躺着的是另一位家境优渥的太太。两人闲聊时，那位太太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好心”提醒道：“桂芬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周桂芬闭着眼，懒洋洋地应道：“什么事？你说。”
“我听说，你们家景琛，好像挺重用他身边一个姓李的女助理？还让她参与什么文化广场的大项目？”
周桂芬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一丝不悦闪过眼底。又是那个李雨桐！
“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她的语气淡了下来。
那位太太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外面有些不太好听的话……说这个李助理，背景不太干净，刚离了婚，之前还跟前夫闹到警察局去了，名声不太好。现在突然被景琛这么提拔，好多人在背后议论呢，说什么的都有……我听着都替你们景琛着急，这要是影响了集团声誉，可怎么好？”
周桂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寒霜。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果然！她就知道那个李雨桐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是个惹是生非的，居然缠着她的儿子，现在还闹得流言四起，连她的牌友都听说了！这简直是把她张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她强压着怒火，敷衍了那位“好心”的太太几句，做完护理便立刻回了家。一进门，她也顾不上丈夫张建军还在客厅看报纸，径直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张景琛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张景琛略显低沉的声音：“妈，什么事？”
周桂芬深吸一口气，再也抑制不住胸腔里的怒火，语气又急又厉，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去：“景琛！我问你，你那个生活助理，叫李雨桐的，你是不是让她参与文化广场的项目了？”
电话那头的张景琛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母亲会突然问这个，声音依旧平稳：“是，她负责一部分前期工作。”
“你还承认！”周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说她离过婚，背景复杂，跟前夫不清不楚闹到警察局！说她能力根本不行，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这些难听的话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她越说越气，语气更加尖锐：“我早就说过，那种女人配不上待在景盛，更不配待在你身边！你倒好，非但不听，还把她弄进这么重要的项目里！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给我调走！调得远远的，不能再让她碰核心项目！不然，我们景盛集团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你听到没有！”
她的质问和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透过听筒，清晰地传递到张景琛那边。
电话这头，张景琛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听着母亲愤怒的指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听到“外面都在传”这几个字时，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谣言，果然来了。而且，精准地传到了他母亲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