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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南海在夜幕下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墨蓝,仿佛一块巨大的、流动的黑曜石。

客轮沉没处残留的油污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扭曲的光晕,如同海面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几艘救生艇随着舒缓却有力的涌浪起伏不定,像几片无助的树叶,被包裹在无垠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海水的腥咸,以及劫后余生者沉重的呼吸声。

“呀嘞呀嘞daze…” 空条承太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黑色学生帽的帽檐在海风中微微颤动,目光如同锐利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若有实质地停留在乔瑟夫·乔斯达身上。

乔瑟夫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老猫,几乎要从湿滑的救生艇边缘跳起来,他挥舞着那只机械义手,激动地辩解:

“喂!承太郎,你那是什么眼神?!这艘船从被dIo的走狗渗透,到安装炸弹最终沉没,每一环都是敌人的阴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可不能把什么黑锅都往你外公头上扣。”

承太郎面无表情,只是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心虚吗,老头子?”

“你…!”

乔瑟夫被噎得一时语塞,只能气呼呼地吹了吹自己粗短花白的胡子。

波鲁纳雷夫望着四周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海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那头显眼的银发也似乎失去了些许光泽。

他抱紧双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可不是讨论谁更倒霉的时候…朋友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靠着这几条比浴缸大不了多少的救生艇,划到几百海里外的新加坡?”

阿布德尔沉稳地坐在艇边,他整理了一下因匆忙逃生而略显凌乱的头巾和长袍,脸色严峻得像块花岗岩:

“波鲁纳雷夫说得对,现实情况非常糟糕。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淡水,甚至没有明确的航向。在开阔洋面上,阳光、脱水、风浪,任何一样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就在绝望情绪开始蔓延之际,乔瑟夫猛地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体面的老绅士,尽管他的衣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充满信心的语气宣布:

“诸位!不必如此悲观!我,乔瑟夫·乔斯达,作为团队的领导者和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我早就通过Spw财团的特殊渠道,安排了救援预案!这艘客轮上装有最先进的卫星信标,一旦信号异常或中断,财团的救援队伍就会像猎犬一样循着踪迹赶来!我们只需要保持镇定,在原地等待即可!”

承太郎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低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呀嘞呀嘞daze…老头子,你果然‘知道’你乘坐的交通工具迟早会完蛋,所以连救援队都提前预约好了吗?”

“胡说八道!这是未雨绸缪!是战略眼光!”乔瑟夫的老脸在月光下泛起一丝红晕,他挥舞着双手,“像我们这样肩负重要使命的队伍,多准备几套应急预案是基本操作!懂吗?基本操作!”

这时,一直安静观察着夜色的时崎狂三轻轻转过头,她那对异色瞳在黑暗中仿佛自带微光。她唇角弯起一个略带调侃的优美弧度,声音如同夜风拂过风铃:

“乔斯达先生,中文里有个成语叫‘有备无患’,这固然是明智之举。但通常来说,需要如此‘周全’准备的人,多半是‘久病成医’呢。”

她微微歪头,做出思考状,“据我所知,以现代的航海技术和管理水平,发生如此严重海难的概率,简直比走在街上被流星砸中还低。而您却似乎对此‘常态’早有预料…看来,您对自己那堪称因果律级别的‘交通工具毁灭者’体质,有着非常深刻且清醒的自我认知呢。”

狂三这番话,用最优雅的语气说出了最“致命”的吐槽。

波鲁纳雷夫第一个憋不住,爆发出爽朗的大笑,阿布德尔也忍俊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连花京院典明都用手抵着嘴唇,肩膀微微耸动。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乔瑟夫·乔斯达的脸彻底变成了酱紫色,他指着狂三,手指都有些发抖:“狂三小姐!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是那么一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淑女!怎么…怎么现在也学会了承太郎那小子阴阳怪气的坏毛病!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狂三优雅地用指尖卷起一缕鬓边的秀发,故作叹息道:

“唉,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的经历实在过于‘丰富多彩’了吧。从纽约的街头袭击,到飞机迫降,再到如今的豪华客轮沉没…我想,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会开始总结某些规律了。”

她的目光扫过乔瑟夫,带着一丝善意的戏谑。

救生艇上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轻笑,就连紧绷着脸的承太郎,嘴角也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

这难得的轻松时刻,暂时驱散了海难带来的刺骨寒意。

然而,在这群成年人苦中作乐的边缘,那个小女孩,却将自己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她偷偷抬起眼,怯生生地打量着眼前这些怪人:那个白发老爷爷看起来很有趣,但好像不太靠谱;那个戴头巾的叔叔很严肃;那个绿衣服的哥哥很温柔;那个银头发的法国叔叔很热情;那个穿校服戴帽子的哥哥…看起来好凶,比她在港片里看过的所有古惑仔加起来还要有气势!

可是…正是这个最凶的哥哥,从可怕的鲨鱼嘴里救了自己。她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这场她所追求的“冒险”,早已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狂三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细微声音。她转过身,看到安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蜷缩着,于是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孩平行。

她用前所未有的柔和声线说道:“不要害怕,虽然我们看起来可能有些…特别,但请你相信,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你看,我们不是把你从危险中救出来了吗?”

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上狂三那双奇异的、却在此刻充满安抚力量的眼眸。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这些人很奇怪,但他们没有伤害自己,反而一直在保护她。那个很凶的哥哥,虽然不说话,但他的行动却让人安心。

花京院典明也靠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试图缓解女孩的紧张:“对了,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你呢。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一直叫你‘小朋友’似乎不太礼貌。”

安抿紧了嘴唇,小手绞着衣角,仍然有些犹豫。

狂三继续用鼓励的语气说:“至少告诉我们一个称呼你的方式,好吗?不然我们该怎么和你说话呢?总不能一直‘喂’来‘喂’去吧?”

或许是狂三的温柔瓦解了她的心防,或许是花京院的友善让她感到安全,安沉默了几秒钟,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怯怯地吐出了一个词:“…安(Ann)。我叫安。”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负责了望的年轻水手,突然像是被电击般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远方的海平面,声音因兴奋而尖锐变形:“船!有船!好大的一艘货轮!朝我们这边开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在朦胧的海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穿透夜雾,如同从深海中浮起的巨兽。

它庞大的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压迫感十足,船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如同地狱深处飘来的鬼火,又像是唯一生存的希望。

“老天爷保佑!”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水手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相互拥抱,有些人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波鲁纳雷夫也长舒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胸口,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哈哈!我就知道上帝不会这么早就收走我波鲁纳雷夫大爷!这下不用在这破船上喝西北风了!”

就连乔瑟夫和阿布德尔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有两个人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时崎狂三微微眯起了她的异色瞳,仔细审视着那艘逐渐靠近的巨轮,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疑虑。

空条承太郎则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姿依旧挺拔,但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那艘不请自来的“救星”。

货轮平稳地驶近,最终在距离救生艇几十米外停了下来,庞大的船体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小小的救生艇完全笼罩。

更令人意外的是,船上竟然主动放下了一道坚实的舷梯,直直地垂到海面附近,仿佛无声的邀请。

“看看!多周到!”波鲁纳雷夫喜出望外,搓着手就要往舷梯上爬,“这船上的人肯定是看到我们的求救信号了!真是热心肠!”

“等等!波鲁纳雷夫先生!”狂三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请大家先不要急于登船!”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不解地看向她。乔瑟夫眉头紧锁,沉声问道:“狂三,你发现了什么?怀疑这船有蹊跷?是dIo的另一个陷阱?”

狂三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艘死寂的货轮:

“我不能确定。但我的直觉在警告我。我们刚刚遭遇海难,身处茫茫大海,一艘如此‘恰到好处’出现的货轮,不发出任何询问信号,就直接放下舷梯…这巧合未免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不安。在我的认知里,过分的幸运,往往预示着更深的不幸。”

承太郎迈前一步,与狂三并肩而立,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补充道:

“而且,你们看。舷梯放下了,甲板上却看不到任何人影。没有水手接应,没有灯光指引,整艘船安静得像一座漂浮的坟墓。这不合常理。”

他稍作停顿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正常的救援,绝不会是如此…鬼鬼祟祟的样子。”

经过两人冷静的分析,刚刚升起的喜悦之情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乔瑟夫作为经验最丰富的老将,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沉吟片刻,果断做出了部署:“狂三和承太郎的顾虑很有道理!我们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这样,提尼尔船长,请你带领所有船员和小安留在救生艇上,将艇划到距离货轮至少一百米外的安全距离待命。我们六个上船探查情况。我们会带上对讲机,每隔十分钟联系一次,如果超时没有信号,或者信号中断,你们立刻远离,等待Spw财团的正式救援!”

这个方案虽然保守,但无疑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提尼尔船长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始指挥船员们操控救生艇后撤。

狂三、承太郎、乔瑟夫、阿布德尔、花京院和波鲁纳雷夫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毅然踏上了那道冰冷的、通向未知的舷梯。

双脚落在货轮巨大的主甲板上时,一股比海风更冷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甲板宽阔得可以踢足球,但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有巨大的吊臂、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部分箱门敞开着,里面也是空的和粗大的缆绳在朦胧的夜色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

海风吹过金属缝隙,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尖啸,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完全没有一般货轮上应有的机油、货物和生活气息。

波鲁纳雷夫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用他那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英语大声喊道:“喂!有人吗?!我们是遇难者!听到请回答!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甲板上撞击、回荡,传出去很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仿佛这艘巨轮是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钢铁巨兽尸体,只剩下冰冷的外壳。

这种绝对的死寂,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花京院典明立刻行动了起来,集中精神,“绿色法皇”瞬间在他身边浮现,然后如同拥有生命的绿色溪流,悄无声息地滑入甲板的排水格栅、通风管道的入口、集装箱的缝隙,向着船体深处迅速蔓延开去。

他的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接收着替身传回的一切信息——温度、振动、形状、乃至最细微的生命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花京院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收回绿色法皇,脸上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怎么样,花京院?有什么发现?”阿布德尔急切地问道。

花京院摇了摇头,语气凝重:“非常奇怪…我探查了大部分上层舱室和货舱,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整艘船,就像被彻底清空了一样。但是…”

随后指向船艏方向的一个大型货舱,“我在那个货舱里,发现了一个异常坚固的铁笼,里面关着一只…成年的猩猩。它是目前这艘船上,我唯一能确定的生命体。”

“猩猩?”

众人都是一愣,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布德尔追问道:“你确定只有猩猩?没有船员的尸体或者其他…东西?”

“至少在我的替身感知范围内,没有。”花京院的回答非常肯定。

波鲁纳雷夫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花京院的肩膀:

“嗨!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一艘弃船啊!说不定船员遇到紧急情况去那里集中了,忘了把这大家伙带走!就一只猩猩而已,难道还能是dIo派来的杀手不成?哈哈哈!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动物能当替身使者呢!”

然而,阿布德尔和乔瑟夫非但没有放松,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阿布德尔用极其严肃的口吻纠正波鲁纳雷夫:“波鲁纳雷夫,你太天真了。替身是精神能量的体现,并非人类的专利。动物,同样有可能觉醒替身。”

乔瑟夫接口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愿回忆的沉重:“我们就曾经遇到过一条狗,它不仅拥有替身,而且极其聪明。”

狂三听到这话,那双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感兴趣的光芒:“哦?动物也会有如此奇妙的能力吗?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遇到一只拥有替身的猫咪呢?想必会非常优雅而致命吧…”她的语气竟带着几分憧憬。

波鲁纳雷夫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挠着头:“就算…就算有可能吧!但我们上船也有一会儿了,什么也没发生啊?乔斯达桑,阿布德尔,你们是不是被dIo吓出职业病,太疑神疑鬼了?”

花京院推了推眼镜,保持着冷静:“不管可能性有多小,在彻底排除危险之前,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我的替身无法穿透完全密封的舱壁,也无法感知到可能存在的、拥有特殊隐匿能力的替身。我们必须亲自进行地毯式搜查。”

众人同意了花京院的建议,决定分组行动。他们首先来到了位于舰桥顶层的驾驶室。

巨大的舷窗外是漆黑的海洋,室内各种仪器表盘还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巨大的舵轮一动不动,仿佛船长刚刚离开座位。但控制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均匀的灰尘,显示出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操作了。

狂三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抹过门槛下的地面,抬起手,月光下,她的指尖竟然一尘不染。

她微微蹙眉,这个细节让她心中的违和感更加强烈。

他们又相继搜查了船员休息室、餐厅、厨房、医疗室…每一个地方都呈现出同一种诡异的状态:物品摆放相对整齐,但没有丝毫近期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厨房没有残留的食物,甚至找不到一个垃圾桶。

波鲁纳雷夫忍不住低声咒骂:

“真是活见鬼了…这船上的人难道都是幽灵?或者集体蒸发了吗?总不能是都被那只猩猩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自己都觉得荒谬。

花京院再次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探查过所有可能的角落,包括冷藏库,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遗体或血迹。”

狂三站在空旷的餐厅中央,环顾四周,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艘船的诡异之处,不仅仅在于‘空’。而在于它‘空’得过于彻底和异常。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它干净得不可思议,简直像刚刚被彻底清洗消毒过,甚至…像是被某种力量‘重置’回了出厂状态。没有生活垃圾,没有个人物品,连最常见的磨损痕迹都很少。这种超越常理的‘洁净’,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信号。”

听到狂三条理清晰的分析,众人纷纷点头,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种异常的整洁,比杂乱无章更让人感到不安。

承太郎言简意赅地总结了现状:“也就是说,目前发现的唯一活物,就是那只猩猩。它是替身使者的嫌疑最大。”

狂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准备捕猎的猫科动物:

“是不是替身使者,试探一下便知。乔斯达先生,您还记得我们在飞往日本的客机上,是如何逼出‘灰塔’本体的吗?”

乔瑟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这招忘了!”

“没错,”狂三点头,“即使我们判断失误,波纹能量对普通动物也只有安神助眠的效果,最多让那只猩猩睡个好觉,不会有任何伤害。”

波鲁纳雷夫听得云里雾里:“等等!飞机上‘灰塔’?那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别老是说一半藏一半?”

阿布德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情况紧急,等确认安全后,我们再详细告诉你当时的经过。”

一行人怀着高度戒备,来到了花京院所指的那个位于船艏的大型货舱。

货舱内部空间极大,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布盖着的货物,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味更加浓重。

在货舱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格外显眼的、异常坚固的黑色铁笼,笼子的栏杆有成人手腕粗细。

笼子里,关着一只体型壮硕的成年雄性猩猩。它背对着众人,蹲坐在角落,粗壮的手臂抱着膝盖,脑袋低垂,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和任何一家动物园里看到的猩猩没什么两样——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但当时崎狂三的目光扫过那只猩猩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细节。

就在他们进入货舱的瞬间,那只猩猩的肩膀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它的头颅微微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用眼角的余光极其迅速地扫视了他们一眼。

那目光中蕴含的情绪极其复杂,绝非野兽的懵懂,而是一种混合了审视、狡黠、以及…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赤裸裸的猥亵与贪婪!

尤其是在掠过她时,那种眼神更为明显!

狂三的心中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只猩猩,绝对有问题。

它是替身使者的可能性,已经从怀疑变成了几乎确定。

“准备好了吗,乔斯达先生?”狂三压低声音。

乔瑟夫·乔斯达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波纹能量缓缓调动起来。他抬起手臂,低喝道:“隐者之紫(hermit purple)!”

刹那间,紫色的荆棘状藤蔓从他手臂上缠绕着延伸而出,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向着铁笼内的猩猩缠绕过去。

藤蔓之上,闪烁着微弱的、如同阳光般温暖的金色波纹光芒。这能量对人类乃至大多数动物都无害,但对于感知敏锐的替身使者来说,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火把,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试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隐者之紫的动向。就在那紫色的藤蔓尖端即将触碰到冰冷铁笼栏杆的一瞬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笼栏杆,突然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变形和流动!它们瞬间软化、延展、融合,在一刹那间化作一面光滑如镜、完整无缝的银色铁板,“铛”地一声巨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隐者之紫的前进路线,将金色的波纹能量完全隔绝在外!

乔瑟夫·乔斯达脸色剧变,猛地向后跃开一步,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确认,他用尽全身力气,向所有同伴发出了警告:

“小心!这混蛋果然是替身使者!!”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铁笼中,那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猩猩,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转过了身。

它抬起了头,眼中早已没有了丝毫动物的混沌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拟人化的、充满了戏谑、残忍和冰冷智慧的光芒!它的嘴角,甚至咧开了一个近乎于嘲讽的、扭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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