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庭,金顶大帐。
当鹰嘴崖惨败的消息传回时,乌维单于正在品尝着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听完斥候颤抖的禀报——金狼骑损失过半,万骑长秃发狐兰阵亡,霍昭与那狼女安然无恙,甚至疑似召唤了大规模野生狼群参战——他手中的金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溅洒在华丽的地毯上。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大臣贵族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单于的脸色。
乌维单于的脸色先是涨红,随即转为铁青,最后是一片骇人的煞白。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着那斥候,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狂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秃发狐兰……本王最勇猛的万骑长之一,带着两千金狼骑精锐……伏击区区数百人的巡视队伍……失败了?!还战死了?!这怎么可能?!霍昭难道是神吗?!那狼女难道是妖吗?!”
斥候吓得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回……回大单于……千真万确……那狼女在绝境中发出长嚎,引来了不知多少野狼,漫山遍野……我们的人猝不及防,阵型大乱……霍昭趁机反扑……秃发万骑长他……他力战而亡……”
“废物!一群废物!”乌维单于暴怒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案几,瓜果酒水滚落一地,“两千对数百,占据地利,还是伏击!竟然打成这样!金狼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秃发狐兰这个蠢货!枉费本王如此信任他!”
他如同困兽般在帐内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寂静的大帐内格外清晰。
功败垂成!不仅仅是失败,是惨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损失了最精锐的部队和得力将领,却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能真正伤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良久,他才勉强压下沸腾的杀意,停下来,眼神阴鸷得可怕,喃喃自语:“狼女……又是那个狼女!”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忌惮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先是在瘟疫中找到解药,现在……竟然能在绝境中召唤野生狼群……”
左贤王的声音也带着惊悸,“大单于,此女……此女恐怕真的身负异禀,不能以常理度之啊!她留在霍昭身边,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乌维单于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左贤王,眼神凶狠:“本王当然知道!此女不除,终成大患!”
他之前或许还存着利用阿月身份做文章的心思,但现在,经历了鹰嘴崖一役,他对阿月的忌惮,甚至短时间内超过了霍昭!
一个能用诡异方法解决瘟疫、能在战场上召唤狼群的“匈奴王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匈奴王庭权威的巨大挑战,也是对霍昭力量的可怕增幅!
“霍昭……阿月……”乌维单于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仿佛要将他们嚼碎,“好,很好!你们给本王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寒光却愈发炽盛。
接连的失败,尤其是这次精锐尽出的惨败,让他意识到,常规的手段恐怕真的难以奈何这对组合了。
他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需要重新评估,需要……更阴险、更致命、更能从内部瓦解他们的计策。
“传令,”单于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收缩兵力,暂停一切大规模行动。各部严加戒备,防止霍昭趁胜报复。”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给本王盯紧汉朝长安那边的动静!霍昭此次虽胜,但损失也不小,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那个狼女展现出的能力太过惊人……本王不信,汉朝皇帝听了,心里会没有一点想法!”
功败垂成的遗憾,痛失精锐的愤怒,最终都化为了对阿月更深沉的忌惮和更加不择手段的算计。
单于如同受伤的头狼,暂时收起了爪牙,却将更毒辣的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