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节悻悻而归,但此事引发的影响却并未结束。
很快,来自长安的加急信件,便通过朝廷的驿道,送到了霍昭的手中。
信件并非皇帝直接下旨,而是来自朝中几位重量级的主和派大臣联名,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与霍昭政见不合、或对其功高震主早有微词的官员。
信中的语气看似温和劝诫,实则绵里藏针。
信中先是肯定了霍昭镇守边关的功绩,随即话锋一转,提到了匈奴“求和”并请求迎回“王女”阿月之事。
“……匈奴此番遣使,言辞恳切,愿以十年不犯边为诺,迎回其王族血脉。虽蛮夷之言未必尽信,然若能借此契机,暂息兵戈,使边民得以休养生息,将士得以缓解疲敝,亦不失为一可行之策。”
“闻听此女阿月,虽于将军有救护之义,于军中有试药之功,然其出身匈奴王族,此乃无法抹去之烙印。留于军中,恐非长久之计,易授人以柄,引朝野非议。今匈奴既明言索要,若断然拒绝,恐激化边衅,使单于恼羞成怒,再启战端,则将军数年经营之心血,边关将士之性命,或将付诸东流……”
“……陛下虽未明言,然圣心亦盼边疆安稳。为大局计,为将军自身之声誉前程计,不若顺水推舟,允了匈奴所请。将此女送归,既可暂安匈奴之心,亦可绝朝中悠悠众口,更显将军以国事为重之胸襟。望将军三思,切莫因小失大,因私情而误国事……”
主和派的声音,通过这封信件,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们施加压力,暗示霍昭,留下阿月是“因私情误国事”,会激化矛盾,影响他的声誉和前程,甚至隐隐点出,这是皇帝的意思(“陛下虽未明言”),逼迫霍昭妥协,送出阿月。
信件在霍昭的核心部将中传阅,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放他娘的狗屁!”
一名性情火爆的将领直接将信拍在案上,“什么叫因私情误国事?阿月姑娘为我们做了多少?没有她,上次瘟疫要死多少人?鹰嘴崖我们能活着回来吗?现在倒好,成了‘非我族类’,成了累赘了?”
“这些长安的老爷们,就知道坐在家里空谈!他们知道边关的将士流了多少血吗?知道匈奴人有多狡诈吗?送出阿月姑娘,就能换来和平?做梦!”赵破奴也愤慨不已。
“将军,绝不能答应!”众将纷纷表态,“阿月姑娘是我们风雷骑的一员!岂能交给匈奴!”
霍昭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沉静,但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暗流。
他深知,这封信代表的,不仅仅是几个主和派大臣的意见,更反映了长安朝廷内部一股强大的、希望息事宁人、甚至可能借此打压他的势力。
单于的这一招“阳谋”,确实毒辣,直接引发了汉朝内部的矛盾。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从边境和长安两个方向,同时向他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