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陆泽宇正盯着速写本里的“启明斋”发呆。屏幕亮起来,林枫的消息跳出来:“行,明天十点老街口‘福来顺’豆浆铺见——我记得你以前爱加双倍糖。”末尾附了个举着豆浆杯的表情包,是林枫上次加班到凌晨拍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圈,嘴角却翘得比豆浆杯还高。
陆泽宇笑着回复“成交”,指尖划过屏幕时,蹭到速写本上的铅笔屑——是苏清媛昨晚留下的,细得像桂花瓣,粘在指腹上,带着点她常用的松木香。他把速写本合上,封面是她画的江边晚霞,橘红色颜料还带着点没干透的润感,是上周两人一起蹲在江堤栏杆边时,她用指尖蘸着颜料抹上去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得速写本哗哗翻页,最后停在“陆氏牛腩”那页,旁边的小字“甜度刚好”被阳光晒得有点褪色,却依然清晰得像她昨天的笑。
他站起来整理背包,从衣柜顶层翻出双旧运动鞋——是大学毕业时林枫送的,鞋边还沾着毕业旅行去海边时的细沙,鞋舌上的logo已经磨得看不清了。抽屉里躺着辞职时的工牌,塑料壳泛着黄,上面的照片里,他戴着黑框眼镜,耳尖还带着刚加完班的红,像颗熟透的番茄。他把工牌塞进抽屉最里面,换成苏清媛昨天送的桂花糕——玻璃罐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甜香渗出来,混着风里的桂香,把整个房间填得暖融融的。
门铃响的时候,陆泽宇正对着镜子系鞋带。开门的瞬间,松木香裹着桂香涌进来——苏清媛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本新的速写本,发梢沾着点月光,像落了层薄霜。她穿着件米白色的棉麻裙,裙摆被风掀起一点,露出脚踝上的银镯子,是上次去老街时,她在小摊上买的,刻着缠枝莲。“我补了点细节,”她把速写本递过来,指尖有点凉,像江边刚捞起来的鹅卵石,“昨天下午我又去了趟老街,周爷爷说,他的錾子总放在柜台第二层左边的木盒里,那是他师父当年的位置——师父走的时候,把最顺手的錾子留给了他。”
陆泽宇翻开速写本,“启明斋”的门上多了个铜环,环身刻着缠枝莲,是苏清媛用细铅笔一笔一笔描的,纹路里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台阶上的青苔晕着浅绿,像刚被晨露浸过,连青苔缝隙里的小蚂蚁都画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店门口的石墩子上,都多了道浅裂痕——是周爷爷去年搬货时磕的,他说“这裂痕像条小蛇,陪了我快十年”。苏清媛在裂痕旁边写了行小字:“周爷爷说,裂痕是器物的故事,也是人的故事。”
“你观察得真仔细。”陆泽宇说,指尖摸着画里的铜环,仿佛能摸到周爷爷掌心的温度。
苏清媛笑了,眼角弯成月牙:“插画师的职业病嘛——对了,我明天可以一起去吗?我想画更多老街的细节,比如青石板路上的车辙印,比如‘福来顺’的木招牌,还有……”她顿了顿,耳尖有点红,“还有你喝豆浆的样子。”
陆泽宇的耳尖突然热起来,他想起昨天林枫说的“别犯怂”,喉结动了动:“怕你感知过载——上次你画到一半,头痛得厉害。”
苏清媛从包里掏出个陶瓷小罐,盖子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是她用马克笔描的:“我带了薄荷膏,是我妈做的,涂在太阳穴能缓解。”她掀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薄荷香飘出来,混着桂香,“昨天我试了,画了三个小时都没头痛。”
陆泽宇接过小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得像江边的风,却带着点暖,像她画里的阳光。“那你要跟着我,别乱跑,”他说,“老街的巷子绕,容易迷路。”
“好,”苏清媛点头,把小罐塞进他的背包,“我跟紧你。”
手机又震动了,是林枫的电话:“我说你小子,明天可别迟到啊!老街的‘福来顺’九点就开始排队,晚了连座位都没有——对了,你穿那双旧运动鞋,别穿你那破皮鞋,石板路滑得很!”
陆泽宇捂着话筒笑:“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
“切,要不是怕你摔进排水沟里,我才懒得管你,”林枫在电话那头嚼着口香糖,声音含糊不清,“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插画师邻居——我跟你说啊,人家姑娘要是对你有意思,你可别犯怂!想当年我追我女朋友,蹲了三个月便利店,每天给她带热牛奶!”
陆泽宇赶紧挂了电话,回头看见苏清媛正翻着他的背包,把里面的充电宝换成了她的——她的充电宝是粉色的,上面贴满了卡通贴纸,是她闺蜜送的。“我的充电宝容量大,”她说,“能撑一天。”
“林枫刚才说……”陆泽宇的脸有点发烫,“说你是我女朋友。”
苏清媛的耳尖瞬间红了,她低头摆弄着背包带,声音像落在花瓣上的风:“那你怎么说的?”
陆泽宇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电梯口捡速写本,发梢挡住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想起昨天一起吃饭时,她画“陆氏牛腩”的样子,笔尖在纸上蹭出细细的铅笔屑;想起刚才她递速写本时,指尖的温度——像春天的风,像夏天的雨,像秋天的桂香,像冬天的阳光。“我说你是我邻居,”他说,“但其实……”他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更想说是——朋友。”
苏清媛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朋友?”
“对,”陆泽宇说,“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笑了,声音像清泉流过石头:“那我也把你当很好很好的朋友。”
送她出门时,走廊的灯已经熄了一半。苏清媛站在门里,指尖勾着门把,松木香裹着桂香飘出来:“明天我带相机,拍点青石板路的照片——你帮我拿三脚架好不好?”
“好,”陆泽宇说,“我帮你拿所有东西。”
她转身走进黑暗里,发梢的月光落下来,像撒了把星星。陆泽宇站在门口,直到她的门“咔嗒”一声关上,才转身回屋。
面板在他坐下时自动弹出来。屏幕上的提示换了新的:“检测到宿主即将进入关键场景,生活基金+1000元,学习积分+20,健康点数+10。”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手写体写的:“准备好,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陆泽宇盯着屏幕,突然想起苏清媛画里的“启明斋”——那幅未完成的画,明天就要去填最后一笔了。他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刚爬上江对面的写字楼顶,比昨晚更圆了,银白的月光洒在江面上,像铺了条碎银子做的路。风卷着桂香钻进窗户,落在速写本上,“启明斋”的铜环闪着光,像在等一个愿意停下来的人。
他拿出手机,给苏清媛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帮你拿三脚架,还有——我带了伞,以防下雨。”
对方很快回复:“好呀,我带桂花糕,加了双倍糖。”末尾附了个画着笑脸的表情包,是她用铅笔描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沾着桂花糕的碎屑。
陆泽宇笑着放下手机,把速写本放在枕头边。面板的光在黑暗中闪了一下,然后熄灭,像谁轻轻眨了下眼睛。他闭上眼睛,听见江风穿过窗户的声音,听见远处轮船的鸣笛,听见苏清媛画里的“启明斋”,正传来錾子敲在瓷器上的脆响——那是明天的声音,是新故事的开头。
窗外的桂香更浓了,裹着他进入梦乡。梦里有青石板路,有冒热气的豆浆,有苏清媛的笑声,还有周爷爷的錾子,正敲出最动听的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