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红河岸边的芦苇丛时，我们已经蹲在滩涂上捡瓷片了。陈阿婆拄着竹杖走在前面，蓝印花布围裙沾着草屑，每走几步就弯腰拾起块瓷片：“这块是民国的‘居仁堂’底款，你看釉色匀净；那块清民窑的碗片，胎土粗，但刻的‘福’字够劲道——当年你爹捡瓷片时，总说‘瓷片是河的记忆，得慢慢翻’。”
清媛把瓷片小心放进帆布包，速写本摊在膝盖上，铅笔尖沾着泥：“阿婆，昨天您说染布坊的瓷片能染颜色，是不是河上游那间？”陈阿婆抬头望了眼河湾处的炊烟：“是阿林的染坊——他爷爷当年把块靛蓝瓷片泡在染缸里，说能镇住色气。可现在阿林愁得很，染缸的颜色总像漏了气的气球，上午深下午浅。”
周叔捧着块刻着缠枝纹的宋瓷片，指腹蹭过裂纹：“染布和锔瓷是同门——都是和‘碎’打交道。锔瓷是把碎的拼起来，染布是把淡的浓起来，都得讲个‘稳’字。”他抬头看向我：“泽宇，你不是会弄那些科技玩意儿吗？能不能帮阿林看看？”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面板适时弹出提示：【技能兑换：传统染织工艺数据化】需学习积分x300，是否确认？昨天兑换完“锔瓷历史溯源”还剩1200积分，我毫不犹豫点了“是”——瞬间，染缸温度、ph值、染料浓度的平衡公式像潮水般涌进脑海，连怎么用传感器记录数据都清晰起来。
染布坊的木牌挂在老槐树上时，阿林正蹲在染缸边揪头发。他二十七八岁，穿件洗得发白的t恤，染缸里的靛蓝像被稀释的墨：“昨天泡的布，今早拿出来就褪成浅蓝——陈姨，我是不是把爷爷的瓷片弄丢了灵气？”陈阿婆拍了拍他的背：“不是灵气丢了，是你没摸准染缸的脾气。泽宇是云州来的‘科技先生’，让他帮你摸摸。”
我蹲下来，指尖沾了点染液——温度有点凉，大概22度。掏出刚买的ph试纸浸进去，试纸变成深绿色：“ph值10，温度低了3度，染料比例应该是1:6吧？”阿林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刚调的1:6！”清媛凑过来，速写本上画了个卡通染缸，旁边写着“温度25c，ph11，染料1:5”：“泽宇刚才教我记参数，说染缸像小朋友，得按时喂饭、量体温。”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把染布坊变成了“科技小实验室”。林枫托人寄来的迷你温度传感器贴在染缸壁上，手机App里能实时看数据；我用编程写了个简单的Excel表格，把每天的温度、ph值、染料比例都录进去；清媛则把每个步骤画成插画——泡染料的阿林、测温度的我、翻布的陈阿婆，每张画下面都标着参数，像本“染缸说明书”。
第三天清晨，阿林的喊叫声差点惊飞树上的麻雀：“泽宇！你看这缸靛蓝——和昨天的一模一样！”我盯着手机屏幕：“温度25c，ph11，染料1:5——就是这个黄金比例！”清媛举着速写本跑过来，画里的阿林举着蓝布转圈，背景是飘着炊烟的染坊：“我给这幅画取名叫‘染缸的心跳’——你看，数据就是它的脉搏！”
陈阿婆摸着刚捞出来的蓝布，指腹蹭过布料上的纹理：“阿林他爷爷当年说，染布要‘听染缸的呼吸’——现在你们用科技把呼吸声记下来，比老辈人用耳朵听更准。”周叔拿出手机给周小杰发视频：“小杰，你看这蓝布——等我们回去，把锔瓷片嵌在染布包上，做成‘瓷染文创’，肯定比单一的锔瓷更受欢迎！”
面板突然震动，【云南寻根】进度条跳到了80%，备注栏里写着：“染缸里的科技不是取代传统，是帮传统把‘稳’字刻进骨血里——建水的瓷片与染布，正顺着红河的水，流向云州的工坊。”我望着染缸里晃动的靛蓝，突然明白周叔说的“根”是什么——不是埋在土里的瓷片，是能跟着时代生长的手艺，是老辈人的经验加年轻人的科技，是“不变”里的“变”。
傍晚我们坐在染布坊门口吃米线，阿林端来刚煮好的红糖醪糟，碗底沉着颗桂花糖：“这是陈姨做的，说给你们饯行——明天你们要回云州了吧？”清媛舔着醪糟，睫毛上沾着糖稀：“等工坊开业，我们来接你去云州！把染布机搬过去，做‘现场染布+锔瓷体验’，肯定好多人来玩。”
周叔摸着怀里的瓷片盒，里面装着陈阿婆送的靛蓝瓷片：“阿林，等你有空，来云州看看——我们的工坊里，有建水的瓷片，有你的染布，还有清媛的插画，像把所有的故事都装在一个盒子里。”阿林挠了挠头，笑着把块刚染好的蓝布塞进清媛手里：“这是给工坊的窗帘——蓝布配江景，像把建水的天，挂在云州的窗台上。”
风里飘着靛蓝的香气，红河的落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清媛靠在我肩上，指尖绞着蓝布的边角：“你说，等我们老了，会不会像陈阿婆一样，坐在工坊门口，给小朋友讲染缸里的传感器，讲瓷片里的故事？”我望着她眼睛里的落日，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醪糟：“会的——到时候，我们的故事里，有建水的风，有云州的江，有染缸里的科技，还有……”
“还有我们一起捡的瓷片！”清媛突然坐直，从帆布包里掏出块刻着鱼戏莲的明瓷片，放在蓝布上——阳光穿过瓷片，在蓝布上投下朵淡金的莲花。周叔举起手机，快门声响起的瞬间，陈阿婆的笑声、阿林的咳嗽声、红河的流水声，都被定格在照片里。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枫发来的视频：他举着个小型传感器，背景是云州的cbd大楼：“泽宇，这是我找科技公司要的‘染缸小秘书’，能实时传数据到手机——等你们回来，我直接扛到工坊去！”清媛凑过来看，指尖戳了戳屏幕里的传感器：“林枫哥哥像哆啦A梦，什么都能变出来！”
我望着视频里林枫搞怪的表情，再看看身边的清媛、周叔、陈阿婆，突然觉得“躺赢”的意义变了——不是躺在床上等奖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把传统的东西捡起来，用科技的东西扶一把，让它们站得更稳，走得更远。就像染缸里的靛蓝，加了传感器不是丢了传统，是让传统的颜色，更鲜艳地留在布上，留在心里。
夜色漫上来时，我们沿着红河往回走。陈阿婆拄着竹杖，哼着建水的小调；周叔背着瓷片盒，脚步比来时轻快；清媛握着蓝布，速写本在怀里晃啊晃。风里传来染坊的靛蓝香，传来陈阿婆的歌声，传来红河的流水声——所有的声音都揉成一团，像给即将开业的工坊，提前唱了首祝福的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