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希望田崛起
第55章
云深不知处，静室。
檀香袅袅，蓝曦臣端坐案前，手执一卷古籍，眉宇间却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意。仙门事务繁杂，金麟台近年来动作频频，聂家刀灵之患未除，桩桩件件都需他劳心费神。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静室外停下。是负责外门情报汇总的执事弟子苏轻眉。
“宗主。”苏轻眉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几分迟疑。
“进。”蓝曦臣放下书卷，温声道。
苏轻眉推门而入，行礼后，将一枚玉简恭敬地置于案上。“宗主，这是近日各地传回的消息汇总。其中……有一则关于乱葬岗的传闻，颇为蹊跷，弟子不敢擅专。”
“乱葬岗？”蓝曦臣修长的手指拿起玉简，灵力微吐，玉简中的信息便流入识海。大部分是些寻常消息，直到最后一段——
“据多方流民口述及外围探查，乱葬岗内疑似有生人聚集，开辟田地，种植奇异草药。其首领为一女子，手段诡谲，不似正统仙法，能以药香安抚怨灵，甚至…驱使低阶凶尸。流民称之为‘希望田’，奉女子为‘先生’。另有未经证实之传闻，称此女与昔日温氏残部，尤其与鬼将军温宁，交往甚密。金氏对此已有警觉，斥其为‘邪魔外道，聚温氏余孽，图谋不轨’。”
信息不长，却让蓝曦臣平静的眼眸中泛起波澜。
乱葬岗？生人聚集？开辟田地？
这任何一点，都足以颠覆仙门对那片绝地的认知。更遑论还有“安抚怨灵”、“驱使凶尸”、“与温宁交往甚密”这些字眼。
“消息来源可靠否？”蓝曦臣抬眼看向苏轻眉。
苏轻眉谨慎答道：“流民所言纷杂，多有夸大，但‘开辟田地’、‘以药安魂’几点，不同来源的叙述基本一致。我们的人无法深入核心区域，只在边缘远远望见确有新垦痕迹，且空气中隐有药草清香，与怨气混杂，感觉…颇为奇异。至于温宁…尚未有直接证据，但乱葬岗内若有能活动的强大凶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
蓝曦臣沉默片刻。仙门皆知，温宁随魏无羡身死后便下落不明，若真在乱葬岗现身，并与这神秘女子在一起，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金光瑶那边有何反应？”他问道。
“金宗主已多次在非正式场合表达对此事的‘深切忧虑’，认为此乃仙门心腹大患，暗示应尽早‘清除’，以防酿成昔日温氏或…魏无羡之祸。”
听到魏无羡的名字，蓝曦臣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不夜天城的冲天怨气，是魏无羡最后狂放而绝望的身影，是弟弟忘机十六年间无法言说的痛楚。
以暴制怨，终被怨噬。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如今，乱葬岗竟有人走出一条看似不同的路？不是镇压，不是毁灭，而是…安抚？调和？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已恢复清明与深邃：“此事我已知晓。传令下去，命巡山弟子加强对乱葬岗外围的巡视，但未有明确指令，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与对方发生冲突。一切，待查明再说。”
“是，宗主。”苏轻眉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宗主，清谈会临近，金氏恐怕会借此发难……”
蓝曦臣微微颔首：“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苏轻眉躬身退下。静室内重归寂静，只余檀香缭绕。
蓝曦臣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乱葬岗的方向，在他的感知中，始终是一片沉重而死寂的灰暗。但此刻，那则消息却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让他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警惕？是好奇？还是…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盼？
若那女子所为真如传闻所言，是以医药之道安抚怨气，那她所行，究竟是颠覆正统的“异端”，还是…一条从未有人想过的“新路”？
“希望田…先生…”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温润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思的光芒。或许，这次的清谈会，不会如往年那般平静了。他需要亲自见一见这位“先生”，听她亲口说一说，那所谓的“调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