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终于有了着落,美芽激动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指尖都带着颤意。她攥紧手机,第一个念头便是分享给志伟,电话刚接通,声音便裹着雀跃撞了过去:“志伟,我找到工作了!”
志伟的呼吸顿了半秒,随即染上笑意:“是吗?太好了!是我之前跟你提的那家村口的诊所?”
“对!他们刚好缺个护士!”美芽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想起什么似的轻了下去,“就是上班时间长,以后可能得你自己做晚饭了。”
“傻丫头,”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得像晒过太阳的棉絮,“以前你没过来时,我不也天天自己做饭?”停顿片刻,他又添了句期待,“晚上我早点下班,你去买些爱吃的菜,咱俩好好庆祝下。”
“好!我现在就去!”美芽挂了电话,转身就往村口菜场的方向跑,刚迈出两步却猛地停住——怎么忘了告诉妈?她又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妈,我找到工作了,还是在诊所当护士!”看着短信旁跳出“已送达”的提示,她才捂着发烫的脸颊,脚步轻快地往菜场走。
自从美芽出嫁,王大海就带着小波去县城打工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桃花一个人。往日里孩子的笑声、丈夫的叮嘱都散了,冷清得连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可桃花偏不叫日子蔫下去,她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桌角总摆着新鲜的野花,连灶台瓷砖缝里的油污都擦得发亮。每天除了去菜地看看青菜长势、去庄稼地巡两圈,其余时间全耗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月季、茉莉、吊兰,还有从镇上花店买来的太阳花,被她侍弄得叶茂花繁。
用她的话说:“花是活的,你待它上心,它就给你开得热热闹闹,日子也跟着亮堂。”
桃花本就是爱俏的人,即便一个人在家,也总穿得整整齐齐,贴身的长裙熨得没有褶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村里不少女人农闲时总爱凑在村口老槐树下聊八卦,松垮的衣服套在身上,拖鞋趿拉着响,跷着二郎腿嗑瓜子,唾沫星子随着闲话飞。
桃花从不凑那个热闹,远远看见就绕着走——她总觉得,日子哪怕平淡,也得活得体面些。
此刻,桃花正蹲在院子里给月季浇水,手机在围裙口袋里轻轻震动。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美芽”两个字让她瞬间笑弯了眼。点开短信读完,她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欢喜,手指慢慢敲着回复:“好闺女,找到工作就好,别太累。”
发完短信,桃花把手机揣回口袋,又拿起小水壶。阳光洒在花瓣上,映得她脸上的笑意格外柔和——美芽过得好,她这个当后妈的,比自己得了好东西还高兴。
可这些好,村里人看不见,闲言碎语倒像长了翅膀,在村里飞个不停。
“你看桃花,哪是嫁继女,分明是卖姑娘!”村口老李家的媳妇嗑着瓜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路过的人听见,“听说志伟家给了不少彩礼,她揣着钱,怕是要给亲儿子小波攒着哩!”
这话像根刺,扎得桃花心里发疼。她明明在美芽结婚时,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都塞给了姑娘,红着眼眶叮嘱:“拿着,往后在婆家手里有钱,腰杆也能挺得直些。”可这些,没人知道,大家只愿意信自己编的“真相”。
更让她难受的是王大海。丈夫本就觉得对不住美芽,被村里的闲话一搅,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些犹豫,夜里躺在床上,闷声说:“要不……咱再给美芽送点钱?别真是咱把她推火坑里了。”
桃花听了,心里又酸又涩。她翻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解释的话,说多了反倒像辩解。
她只能把委屈压在心里,每天该去菜地去菜地,该侍弄花草侍弄花草,只是路过村口时,会下意识地把头埋得低些,怕听见那些扎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