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那股昏沉劲儿又开始上涌，像有无数只瞌睡虫在啃噬我的神经。喉咙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更是如同附骨之疽。“该死的罗雄伟！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脸再次狠狠扎进冰冷的小水桶里！
咕噜噜……
刺骨的凉意带来短暂的清明。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找那杀千刀的问清楚！
我拎着湿漉漉的桶，像只落汤鸡一样，循着白甲卫撤退的方向就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在心里疯狂打鼓：
“罗雄伟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脸肿成癞蛤蟆，装比失败，还被当众鞋底抽脸……我这会儿凑上去，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万一他把所有邪火都撒我身上……”
想想他身边那些如狼似虎的白甲卫，我就头皮发麻。一对一我不怕，可群殴……我这点剑法，双拳难敌四手啊！
可……不弄清楚那喝下去的是什么玩意，我又寝食难安！万一真是慢性毒药呢？万一有后遗症呢？这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小心翼翼地尾随着罗雄伟那伙人。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家气派的医馆门前——妙手医行！嘿，巧了，这不就是我上午安那颗“天价”牙齿的地方吗？看来是定点医馆啊。
我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陈公子和柳飞絮亲自把哼哼唧唧的罗雄伟送了进去。医馆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大夫询问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陈、柳二人似乎确认了罗雄伟没有性命之忧（主要是皮外伤和心灵创伤），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带着大部分白甲卫匆匆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同样鼻青脸肿、需要处理伤口的倒霉蛋陪着罗雄伟。
机会来了！
我又耐着性子等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那几位“金刚”走远了，里面的人也差不多处理完伤口了。看着手里还剩小半桶的“保命神水”，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拎着桶，低着头，装出一副医馆杂役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妙手医行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几个脱下了沉重铠甲、只穿着内衬的白甲卫正瘫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哼哼唧唧，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在龇牙咧嘴地揉胳膊，有的在闭目养神。
我拎着水桶，目标明确地走向里面一间关着门的诊室——罗雄伟肯定在那。
“喂！你哪来的？干什么的？”一个靠在门边、半眯着眼的白甲卫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头瞥了我一眼，不耐烦地呵斥道。
我没理他，径直伸手去推诊室的门。
这一下，休息室里所有白甲卫都警觉起来，纷纷坐直了身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当看清我那张湿漉漉、还滴着水的脸时，他们的表情瞬间从疑惑变成了惊愕！
诊室的门被我推开。
里面，罗雄伟正龇牙咧嘴地躺在一张软榻上，他肿胀的脸颊应该是刚上完药，缠上新的纱布，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活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他看到我，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猛地瞪圆，嘴巴也下意识地张成了一个“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啊？！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因为肿胀的脸颊而含糊不清，充满了活见鬼般的震惊。
诊室里外的白甲卫们也全都站了起来，一脸见鬼的表情，下意识地围拢过来，堵住了门口。虽然一个个都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顺手又撩了点水泼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也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气氛：“嘿嘿，罗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要是告诉你，我压根儿就没睡过去，你……信吗？”
“没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雄伟激动得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那可是加强版的‘蒙汗药’！老子好不容易搞来的！别说你，就是一头牛，沾上一点也得睡上一天！你……你喷我脸上那点，都够我晕乎半天了！不然老子能那么容易被那贱人……”他想起被鞋底抽脸的屈辱，声音戛然而止，眼神怨毒。
“蒙汗药？”我皱了皱眉，那股腥甜味又涌上喉咙，“那玩意儿怎么会一股子铁锈腥味？我吐出来的水都他妈是红的！跟吐血似的！你老实说，那杯酒里除了蒙汗药，到底还加了什么料？”我逼视着他，语气冷了下来。
罗雄伟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小爷我爱加什么加什么！你……你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看老子笑话吗？！”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懒得跟他啰嗦什么。我见他们都一副猪头的模样，忍不住想笑，现在都没有了铠甲，也没有了长枪，这么近的距离，人再多对我来说就是待宰的羔羊，我只要一出剑，他们就人头落地，我倒是有点同情他们。
唰——！
回应他的，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寒光！
我甚至没有看清自己是如何拔剑、出剑、归鞘的！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仿佛只是手臂轻轻一晃！这比他爹当时一剑削掉零血的耳朵还要快那么一点点。这么进步如此迅速，我自己都有点惊讶了。
一道细微的裂帛声响起。
罗雄伟脑门上，那刚刚缠好的、厚厚的纱布，从眉心正上方，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笔直的口子！几层纱布整齐地断开，像两片破布帘子，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耷拉在他肿胀的左右脸颊上，露出了里面涂满药膏、红紫交加的皮肤！
诊室里外，死一般寂静！
所有白甲卫都僵住了，保持着前冲或戒备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骇欲绝的瞬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刚才那一剑……快得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快到让他们连反应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如果那一剑的目标是咽喉……他们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