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杂货铺掌柜带回军营后,徐凤年并未急着审问,而是让人将那封离阳将领的亲笔信送到了北莽新王的驻地。信中详细记载了二十年前离阳如何勾结部落叛徒、用断魂草毒杀首领的全过程,字字句句都透着算计与冷血。
三日后,北莽传来消息——那位掌柜的族人,正是当年被灭部落的残余后裔。他们捧着书信在王庭外跪了三天三夜,请求新王为族人昭雪。新王本就对离阳心存芥蒂,当即下令公开信中内容,北莽境内顿时一片哗然,对离阳的怨恨如野草般疯长。
“离阳这步棋,算是彻底臭了。”徐凤年站在互市的高台上,看着北莽牧民与北凉商贩笑着讨价还价,对身边的陈芝豹道,“那掌柜呢?”
“在帐里写供词呢。”陈芝豹递过一张纸,“他说离阳使者临走前给了他密令,让他找到旧案证据后,就散布‘北凉当年故意屠灭部落’的谣言,煽动北莽遗民闹事。”
徐凤年接过供词,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的悔恨:“……离阳说北凉是北莽世仇,帮他们报仇就能夺回草场,我竟信了……若不是看到那封信,我还要被他们当枪使……”
“让他去北莽王庭作证吧。”徐凤年将供词折好,“真相总得有人亲口说出来,才更有分量。”
陈芝豹点头:“已经安排了, tomorrow一早就出发。”
正说着,唐婉提着药篓从人群中走来,额上带着薄汗,药篓里塞满了新鲜的草药。“刚去给北莽的孩子们种痘,他们听说旧案真相了,都拉着我问什么时候能去祭拜祖先呢。”她拿出一块北莽奶糖递给徐凤年,“这是他们塞给我的,说谢你还了他们族人清白。”
徐凤年剥开糖纸,甜腻的奶香在舌尖化开:“不是我还的,是真相自己长了腿,跑出来了。”他看着唐婉被晒红的脸颊,从袖中拿出个小巧的银质药箱,“这是南院大王送的,说装药膏方便,你看看合用不。”
药箱上刻着北莽的缠枝纹,打开后分了三层,正好能放下不同的药膏和草药。唐婉眼睛一亮:“太合用了!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该谢南院大王。”徐凤年笑着摆手,目光却落在她沾着草叶的发梢上,“忙了一上午,先去帐里歇歇,我让人给你炖了酸梅汤。”
唐婉点头,转身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寒潭谷的前辈派人来说,他们在北莽找到了断魂草的种植地,离阳太医院的人每年都会去收,要不要……”
“盯着就好,别打草惊蛇。”徐凤年打断她,“离阳还没到亮出底牌的时候,我们慢慢等。”
唐婉走后,陈芝豹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世子,离阳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旧案不成,说不定会来硬的。”
“来硬的更好。”徐凤年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北凉铁骑可不是吃素的。”他顿了顿,又道,“让袁庭山把边境的商路再拓宽些,多派些人保护商旅,别让宵小之辈坏了互市的规矩。”
“是。”
夕阳西下时,互市的篝火渐渐燃起。北莽牧民弹着马头琴,北凉商贩唱着小调,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打闹。那位即将前往王庭作证的掌柜,被几个北莽老者拉着喝酒,脸上虽有愧疚,却多了几分释然。
徐凤年坐在篝火旁,看着唐婉教孩子们辨认草药图谱,火光映着她的侧脸,柔和得像幅画。他忽然明白,比起那些阴谋诡计,这人间烟火才是最该守护的东西。
离阳的算计或许还在继续,北莽的暗流或许尚未平息,但只要人心向着安宁,向着真相,再多的风浪,终会被这片土地上的温暖抚平。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和解与新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