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的额头还贴着我的，她的呼吸有点乱。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凉意顺着胳膊往上爬，像是在帮我把快要停掉的心跳重新推起来。
我动了动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甩开，反而用力握了回去。
远处那道裂缝还在扩大，边缘像被火烧过的纸一样卷曲剥落。刚才那只伸出的爪子已经完全探了出来，黑色鳞片在星光下泛着冷光，指尖一动，虚空都跟着震了一下。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我，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回答，只是慢慢把另一只手撑在地上。骨头发出咯吱声，像是要散架。嘴里还是腥的，咽下去一口血，舌尖也破了。
但我得站起来。
不能躺在这儿。
她看出了我的意思，没再说话，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借力把我往上拉。我们两个一起从地上起身，脚踩在碎裂的金属残骸上，发出咔嚓声响。
就在这时，裂缝里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咆哮，也不是撞击，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内部翻了个身。
紧接着，一个头颅缓缓挤了出来。
巨大，狰狞，角如山脊，獠牙比战舰还长。它的眼睛闭着，但整个宇宙仿佛都在随着它的呼吸起伏。一层层能量波从它身上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密裂痕，像玻璃被打出了蛛网。
“这是……什么级别？”苏清雪的声音第一次有了颤。
我没回。
因为我知道答案。
系统早就没了，可就在那一瞬间，识海深处突然闪出一行字——【检测到超越界主级威胁，存活率0.1%】。
这不是系统提示。
是双龙法则自己发出的警报。
我咬住后槽牙，左眼猛地抽痛。那里原本漆黑一片，龙瞳熄灭后就没再亮过。但现在，一丝紫光从瞳孔中心渗出来，像是灰烬里重新燃起的火星。
“你还记得洛昭最后说了什么吗？”我忽然开口。
她愣了一下，“他说……命运不止一条路。”
“对。”我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所以我还能打。”
她说不出话了，只是盯着我看。然后慢慢把冰剑横在身前，站到了我旁边。
那巨兽的头已经完全露出来了，身体还在往外挤。每动一下，周围的残骸就被吸过去，在空中化成粉末。它的皮肤上布满古老纹路，那些符号和我在龙谷看到的一模一样。
三道紫色光束突然从它眉心射出，直穿虚空，目标明确——地球方向。
我感觉到不对。
不只是攻击那么简单。
那是定位。
它在标记蓝星，准备降临。
“不行。”我低声道，“不能让它完成这一步。”
“你疯了！”苏清雪猛地扭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拿什么拦？”
“拿命就行。”我笑了笑，结果牵动伤口，咳出一口血沫。
她气得想骂人，却又说不出话。最终只是把剑尖往前递了半寸，“你要上，我也不会退。”
我没有再劝她走。
因为她根本不会听。
裂缝中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像两轮太阳同时升起。
紫金色的光芒照下来，我的影子直接被压进地面，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经脉里的能量几乎停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就是界主级以上存在的威压。
不是靠力量堆出来的，是规则本身带来的压制。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抖。右臂的熔岩之力只剩一丝游丝，左臂的冰霜更是沉寂得像死水。只有胸口那块撕下来的龙骨还在发烫，嵌在皮肉里，像是唯一活着的东西。
“喂。”我忽然叫她。
“干嘛。”
“等会我要冲上去，你别拦。”
“你冲个鬼！你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
“0.1%也是机会。”我抬头看着那双巨眼，“而且……我不信命。”
话音刚落，左眼猛然炸开一道紫光。龙瞳彻底亮了起来，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像重新点燃的火炬。一股热流从心脏冲向四肢，带动残存的能量开始逆流。
我动了。
一脚踩碎脚下的残骸，整个人向前冲去。
苏清雪反应极快，立刻追上来挡在我前面，“你干什么！停下！”
“我说了别拦。”我伸手把她推开。
她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回头怒吼：“杨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刚差点死在这儿！”
“我没忘。”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正因为我记得，所以更不能躲。”
她瞪着我，手指紧紧扣住剑柄，指节发白。
我知道她在怕。
不是怕死，是怕我死了。
但我必须上。
那三道光束还在照射地球，我能感觉到地面上的能量场在扭曲。如果继续下去，大气层会被撕开，海洋沸腾，大陆崩解。这不是入侵，是清洗。
而我是唯一能打断这个过程的人。
因为我体内有龙骨。
因为我见过星空巨兽的雕像。
因为我吞过界主级核心，哪怕最后没成功。
我转过身，不再看她。
一步一步朝着裂缝走去。
每走一步，龙瞳的光就强一分。体内的熔岩和冰霜开始共振，虽然微弱，但确实在动。龙骨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我的胸膛。
巨兽似乎察觉到了我。
它的目光从地球移开，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瞬间，整个战场安静了。
风停了，碎片悬在半空，连时间都像是凝固了。
它低头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然后，它张嘴了。
不是咆哮，是一句话。
用的是古语，但我听懂了。
“你为何阻我？”
声音直接在脑子里响起，震得我耳膜出血。
我没有退，“因为你盯的是我的家。”
它沉默了一秒。
“蝼蚁不知天高，你也不知我为何而来。”
“我不需要知道。”我抬起右手，指向它，“我只知道，你想动地球，就得先踏过我。”
它又看了我一眼。
忽然，一道紫光从它眼中射出，直奔我面门。
我来不及躲。
但就在光束即将击中我的瞬间，左眼龙瞳爆发出更强的紫芒。两股同源的力量碰撞，炸出一圈能量波，把我掀飞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几圈，重重摔在地上，手臂当场脱臼。
可我还站着。
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硬是把身体撑了起来。
“你打不死我。”我抬头，声音沙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一直挡着。”
苏清雪冲了过来，站在我身边，冰剑横在胸前。
巨兽缓缓低下头，巨大的眼睛盯着我们。
“可笑。”它说，“凭你们二人，也敢逆天命？”
“我不是逆天命。”我活动着脱臼的手臂，咔的一声按回去，“我是不信你就是天命。”
我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掌心凝聚起最后一丝熔岩。
苏清雪的冰霜也在剑尖成型。
我们两个并肩站着，面对那双太阳般的眼睛。
巨兽的尾巴轻轻摆动，带起一阵风暴。
它的嘴再次张开。
这一次，不是说话。
是吞噬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