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谦被父亲怼得脸色青白交加,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语气放软了些:“爸……这,是我不对。我确实是工作太忙,分身乏术。但我没有不认这个孙女的意思啊……”
他试图拉上林婉君做挡箭牌:“您看,虽然我这个当爷爷的没时间常来,但婉君她这个当奶奶的,不是隔三差五就过来照看吗?她也代表了我们……”
沈崇山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带着厌烦:“行了!别把你应付外面、在官场打太极那一套带到家里来!听着就烦!”
沈明谦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更加难看。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换了个方式,重新开口,带着一种施恩般的口吻:
“好,好,我不说了。这样,最近有块不错的地皮,位置和环境都好,我让人去运作一下,买下来给……”
他顿了一下,似乎一时想不起孙女的名字,卡壳了。
沈崇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别过头去。
沈明谦有些尴尬,含糊地接了下去:“就当……就当是我这个当爷爷的,补给孙女的见面礼。在那块地上,给她建一套别墅,以后给她当嫁妆也好,自己住也行。”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补偿,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权力和财富的展示,试图用物质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和之前的失态。
沈政东依旧低着头,仿佛全部心神都在女儿身上,对父亲这番大手笔的馈赠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一套别墅?
呵,他沈政东的女儿,难道还缺这些吗?
他要给的,是一个完整的家,让她有妈妈的陪伴。
沈崇山听了,脸上也没什么喜色,只是淡淡地说:“你有这个心就行。孩子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显然对这个迟来的、充满功利色彩的见面礼并不感冒。
客厅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沈明谦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
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试图重新开启话题,语气带着刻意的关心:“爸,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沈崇山抱着胳膊,瞥了他一眼,语气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些,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宠溺:“能不好吗?我们嘉宁啊……可是带着福气来的。把她养在身边,天天看着这小开心果,我这个老头子心情舒畅,说不定还能多活二十年!”
老爷子说着,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搞不好啊,我还能硬朗朗地活到看着我们嘉宁长大,亲自送她出嫁的那天呢!”
听到父亲喊出小孙女的名字,沈明谦顿了一下,才跟着附和道:“嘉宁……嗯,好名字。”
他似乎想多说点什么关于孩子的话,但搜肠刮肚,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孩子……乖就好。”
沈政东将怀里的女儿小心地交还给一旁的育儿嫂,站起身说道:“爷爷,爸,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飞一趟欧洲。”
“你去欧洲干嘛?”沈明谦几乎是立刻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审视。
欧洲,这个地点似乎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沈政东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只是在汇报一项普通的公务安排:“十月份了,年底事情多,提前去巡查一下欧洲各个分公司的情况,处理一些积压的事务,为明年做规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育儿嫂怀里的女儿,语气自然地补充道,带着一丝初为人父的责任感:“今年家里添了嘟嘟,我想着早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年底好休个长假,在家多陪她待几天。”
他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既解释了去欧洲的必要性,又巧妙地用女儿作为年底休假的铺垫。
沈崇山听了,倒是没多想,反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这样安排也好。早点忙完,年底多陪陪孩子是正事。”
老爷子看着重孙女,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我们沈家的小孙女,总不能一直养在家里不见人。等再大一点,也该慢慢让外面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了。别让外人觉得我们沈家继承人唯一的女儿,来历不明,平白惹些闲言碎语。”
这话像是在说给沈政东听,又像是在点醒在场的沈明谦
——孩子是沈家正儿八经的血脉,该有的名分和认可,迟早都要给。
沈明谦听着父亲和儿子的话,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工作上的事,你自己把握好就行。”
沈政东微微颔首:“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客厅,背影挺拔从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趟欧洲之行,巡查分公司只是幌子。
沈政东回到浅水湾,反手锁上书房的门。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陈默的电话。
“订两张明天飞法兰克福的机票,你和我一起去。”
“是,老板。需要通知欧洲那边准备接待吗?”
“不用。这次是私人行程,低调处理。”
“明白。”
挂了电话,沈政东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整齐地放着这半年来他给女儿拍的照片,从皱巴巴的小团子到如今白嫩爱笑的嘟嘟。
他仔细地将每一张照片收进一个防水文件袋,小心地放进行李箱的夹层。
他的动作顿了顿,打开了书桌最底层那个带锁的抽屉。
里面安静地躺着两本红色的结婚证,以及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戒指盒。
他打开戒指盒,里面并排躺着两枚婚戒。
他拿起属于夏涵曦的那一枚,纤细的指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记得当初为她戴上时,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幸福。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戒指内壁刻着的两人名字缩写,沉默了片刻,然后将戒指小心地放回盒中,连同结婚证一起,妥善地收进了行李箱。
他又去衣帽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背包,往里面放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必需品。
陈默的电话回了过来:“老板,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十点起飞。”
“嗯。明天公司见。”
“是。”
沈政东合上行李箱,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法兰克福只是中转站。
他真正的目的地,是西班牙,是那个他思念了半年、只能在照片和监控片段里窥见其身影的妻子身边。
他要见到她,要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