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刮得红荆岭的老槐树呜呜作响。张猎户趴在山洞里的干草堆上，透过石缝盯着两里外的蛮兵西营地 —— 那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此刻正人影攒动，驮着物资的骡马嘶鸣不断，明晃晃的刺刀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冷光。
他把冻得发僵的手缩进兽皮袖筒，指尖摩挲着怀里的竹管 —— 这是杨岩芯给他的 “信号管”，不同的竹片组合能吹出三种鸟叫，对应 “有动静”“急报”“危险”。从昨夜到今早，他已经在这里趴了四个时辰，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昨天傍晚，他混在送柴的民夫里进了黑石镇，在西城门的茶摊旁听到两个蛮兵军官闲聊，说 “省城的援兵明日到，换防部队午时出发去西坡据点”。这个消息让他心脏狂跳 —— 西坡据点是蛮兵控制鹰嘴峡的关键，换防意味着兵力交替，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咚 —— 咚 ——” 营地中央的铜钟响了两声，张猎户猛地直起身子，只见一队蛮兵扛着步枪走出营房，在空地上列队。为首的军官举着军刀喊话，虽然听不懂鸟语，但那挥手的动作、指向西方的手势，分明是在部署行军路线。他数着队列里的人数，一伍、两伍…… 足足六队，还有两辆拉着炮管的马车，车辕上插着 “佐藤” 字样的旗帜。
“是步兵炮！” 张猎户心里一紧，连忙掏出竹管，吹出三声短促的 “布谷叫”—— 这是 “急报” 信号。声音刚落，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回应的 “喜鹊叫”，那是红荆岭的王老汉在接讯。
他不敢久留，趁着蛮兵注意力在列队上，猫着腰钻出山洞，顺着背阴的山坡往下滑。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棉鞋早被雪水浸透，冻得脚指头发麻。但他不敢慢，杨岩芯说过，情报早到一刻，伏击成功的把握就多一分。
穿过一片松林时，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蛮兵的吆喝。张猎户赶紧趴在雪地里，往身上扒了几把雪，连呼吸都放轻。三骑蛮兵从林边疾驰而过，腰间的军刀撞得叮当响，看样子是去前方探路的斥候。
等马蹄声远了，他才敢起身，踉踉跄跄地往红荆岭跑。太阳爬到树梢时，终于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 —— 王老汉正靠在树干上抽烟，看到他满身是雪的样子，立刻掐灭烟迎上来：“咋样？老张，有啥消息？”
“换防！明日午时，佐藤带三百人，两门步兵炮，走落马坡去西坡！” 张猎户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炭，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路线图，“这是他们的行军路线，落马坡是必经之路！”
王老汉眼睛一亮，转身喊来小翠：“快，按三号暗号，把消息送回据点！记住，绕着黑石镇的哨卡走，别暴露！”
小翠点点头，把装着山货的竹篮挎在肩上，篮子底层藏着一块写着密文的布条 —— 用杨岩芯教的 “数字暗号”，把 “佐藤、三百人、午时、落马坡、步兵炮” 换成了对应的数字组合。她扎紧头巾，沿着小路往据点方向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半个时辰后，小翠在鹰嘴峡的岔路口遇到了放哨的王小虎。她放下竹篮，拿起一块山货：“虎哥，这是王老汉让送的山菇，说给杨先生补补身子。” 王小虎会意，接过竹篮，指尖摸到底层的布条，朝她使了个眼色：“知道了，你快回吧，路上小心。”
议事洞里，杨岩芯正和林羽、苏妙音研究舆图，王小虎拿着布条跑进来：“杨先生，红荆岭送来的急报！”
苏妙音接过布条，熟练地对照暗号本翻译：“佐藤少佐率第三联队第二中队换防，兵力三百人，配备九二式步兵炮两门，明日午时从黑石镇出发，经落马坡前往西坡据点。”
“终于来了！” 林羽猛地一拍大腿，“上次毁了他们三辆铁壳车，高桥肯定是调兵补充西坡据点，这三百人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杨岩芯指尖在落马坡的位置画了个圈，眼神锐利：“落马坡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但这次有两门步兵炮，不能大意 —— 步兵炮的射程比咱们的掷炮远，要是被他们抢占制高点，咱们会很被动。”
“那咋办？要不咱们换个伏击点？” 林羽有些急躁。
“不，就选落马坡。” 杨岩芯摇头，“步兵炮笨重，长途行军后士兵疲惫，肯定不会先抢占制高点，只会急于通过峡谷。咱们可以在峡谷入口布置假目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在中段布置地雷阵，末端用掷炮封锁退路，形成关门打狗的局势。”
苏妙音补充道：“我再派两个探子去黑石镇外围确认，看看换防部队有没有额外的警戒兵力，顺便摸清佐藤的指挥位置 —— 要是能一举干掉他，这支部队就群龙无首了。”
“好。” 杨岩芯点头，“赵师傅，你带工兵队现在就去落马坡布置，破甲地雷主要针对步兵炮的牵引马车，陶罐雷用来对付步兵；林羽，你带一百名队员，埋伏在坡顶左侧，负责突击；我带五十人在右侧，用掷炮压制步兵炮；苏妙音，你在坡后设置观察哨，用信号弹指挥全局 —— 红信号弹是引爆地雷，绿信号弹是全面冲锋，白信号弹是撤退。”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赵老栓带着十个工兵，扛着破甲地雷和工具，往落马坡赶。路上，他叮嘱队员：“地雷要埋得深点，上面盖层薄雪，别让蛮兵看出来。针对步兵炮的地雷，聚能罩要对准车轮，保证一炸就废！”
林羽则在选拔突击队员，挑的都是身强力壮、枪法准的，每人配备一把改造铳枪、两枚手榴弹和一把马刀。“明天午时，听我命令，信号弹一响就往下冲，先解决步兵炮旁边的炮手，再收拾散兵！” 他拿着刀在地上比划，“注意保持间距，别扎堆，防止被手榴弹炸到。”
杨岩芯则在调试掷炮，这次他给掷炮加装了简易瞄准镜 —— 用缴获的望远镜镜片改造的，能提高射击精度。“赵师傅，掷炮的射程能到八百米不？”
“差不多，上次试射能到七百五十米，这次加了药包，应该能到八百。” 赵老栓回道。
“那就好。” 杨岩芯放心了，“步兵炮的有效射程是一千米，但他们在峡谷里，视野受限，咱们在坡顶，能提前发现他们，先打几炮打乱他们的阵型。”
傍晚时分，苏妙音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带来了更详细的情报：“杨先生，换防部队确实没有额外警戒，佐藤的指挥位置在队伍中间，跟着步兵炮走。另外，黑石镇的蛮兵加强了巡逻，好像怕咱们偷袭，但没料到咱们会在落马坡动手。”
“太好了！” 林羽兴奋地搓手，“这下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了！”
杨岩芯却没放松：“越是顺利，越要谨慎。今晚让探子再盯着，确认换防时间没变化；赵师傅，地雷布置好后，派两个人在远处守着，别让野兽触发；林羽，让队员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战定要全胜。”
当晚，黑石镇的蛮兵营地灯火通明，换防部队正在收拾行装，佐藤少佐在帐篷里对着舆图发脾气 —— 高桥给的命令是 “速去西坡据点，加固防御”，但他心里清楚，西坡据点之前被斩妖队袭扰过，这次换防说是补充兵力，实则是去填坑。
“指挥官，都准备好了，明日午时准时出发。” 副官进来报告。
佐藤冷哼一声：“告诉士兵们，路上小心点，那些土八路狡猾得很，尤其是落马坡，地形复杂，要提高警惕。”
“是！” 副官应声退下，但心里却没当回事 —— 在他看来，斩妖队不过是些拿着土枪的农民，根本挡不住装备精良的皇军。
同一时间，落马坡的夜色里，赵老栓带着工兵完成了最后一枚地雷的布置。峡谷入口处，他们用草人扎了几个假哨兵，穿着破烂的衣服，远远看去像真的一样；中段每隔五米埋一枚破甲地雷，呈两列排列，中间夹杂着陶罐雷；末端则挖了三道壕沟，准备用来阻挡退路。
“都检查好了？” 赵老栓问。
“检查好了，赵师傅，每枚地雷的引信都调试过，灵敏度刚好。” 一名工兵回道。
赵老栓点点头，往坡顶看了一眼 —— 林羽的队员已经在树林里搭好了隐蔽工事，杨岩芯的掷炮也架设完毕，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峡谷入口。
第二天一早，天阴得厉害，飘着零星小雪。杨岩芯站在了望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黑石镇的方向。辰时刚过，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换防部队出发了 —— 前面是二十名骑兵斥候，中间是步兵和步兵炮，后面是辎重队，队伍拉得很长，像一条黑色的长蛇。
“来了！” 杨岩芯低声道，“苏妙音，通知各部队隐蔽，没有信号不许动！”
苏妙音立刻用信号旗通知下去，坡顶的队员们纷纷趴下，屏住呼吸。骑兵斥候很快穿过峡谷入口，看到假哨兵时，领头的骑兵挥刀砍了过去，草人瞬间散架。骑兵们哈哈大笑，显然没把这些 “土八路” 放在眼里，继续往前冲。
等骑兵斥候通过中段，步兵和步兵炮进入峡谷入口时，杨岩芯举起信号枪，对着天空发射了一枚红色信号弹。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荡，中段的地雷被引爆，步兵炮的牵引马车瞬间被炸翻，马匹受惊狂奔，把后面的步兵撞得人仰马翻。佐藤在队伍中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连忙大喊：“快，抢占两侧山坡！”
但已经晚了。林羽大喊一声：“冲！” 坡顶的队员们从树林里冲出来，铳枪和手榴弹齐发，蛮兵死伤惨重。杨岩芯指挥掷炮开火，炮弹落在步兵炮旁边，炸死了不少炮手。
佐藤试图组织抵抗，但队伍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争相往后退，却被末端的壕沟挡住。“快，炸掉壕沟！” 佐藤嘶吼着，几名蛮兵抱着炸药包冲过去，却被杨岩芯的掷炮击中，当场炸死。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蛮兵三百人，除了二十名骑兵逃脱，其余不是被击毙就是被俘，两门步兵炮被炸毁，佐藤也被王小虎俘虏。
打扫战场时，林羽拿着缴获的指挥刀，兴奋地跑到杨岩芯面前：“杨先生，这次大获全胜！缴获步枪两百多支，子弹五千多发，还有不少粮食和药材！”
杨岩芯看着被炸毁的步兵炮，满意地点头：“这都多亏了张猎户送来的情报，要是晚一步，让他们通过落马坡，西坡据点就难打了。”
苏妙音这时过来，手里拿着一份从佐藤身上搜出的密信：“杨先生，这是高桥给佐藤的命令，说要在三日后对咱们的据点发动大规模清剿，兵力有五百人，还有一辆重型铁壳车。”
“来得正好。” 杨岩芯眼神一冷，“咱们刚打了胜仗，士气正盛，正好利用这份情报，再给高桥一个惊喜。”
远处的红荆岭，王老汉和张猎户看到据点方向升起的绿信号弹，知道伏击成功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张猎户摸出竹管，吹出一声悠长的喜鹊叫，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 这是 “任务完成” 的信号。
杨岩芯站在落马坡的制高点，望着黑石镇的方向，心里清楚，这次获取的换防讯息，不仅让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更摸清了高桥的下一步计划。情报网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开始牢牢缠住黑石镇的蛮兵，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战机，一步步蚕食敌人的力量，直到彻底收复这片土地。
夜色渐浓，据点里灯火通明，队员们在整理战利品，赵老栓在修复缴获的步枪，杨岩芯则在舆图上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 三日后的清剿，将是他们与高桥的又一次较量，而这一次，他们手握关键情报，早已胜算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