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怒涛堡环形港的深处,巴博萨正因为连续数日的徒劳追逐而怒火中烧。
他站在自己的旗舰“海上利维坦”号的甲板上,这艘由三艘大型桨帆船拼接改造而成的巨型战舰,如同一座浮动的堡垒,是巴博萨霸权的象征。
“那个滑溜的贱人!”他一脚踹翻一个空酒桶,对着手下咆哮,“她就像一只苍蝇,嗡嗡叫个不停,却总也打不着!明天!明天我们全军出动,就算是用船把海峡堵死,也要把她给我困住!”
他手下的那些已经“异变”的海盗们,发出一阵阵非人的嘶吼,响应着他们首领的愤怒。他们渴望着鲜血,渴望着杀戮,连续几天的“假打”,已经让他们体内的狂躁能量积蓄到了顶点。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经历了白天的骚扰战后,此刻正在各自的船上,或者港口的巢穴里,沉沉睡去。他们做着充满血腥的梦,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头顶,那片他们从未关注过的、属于神明的“天空”,已经悄然张开了死神的怀抱。
黑烟峰之巅。
刺骨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冰晶,刮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如刀割一般。
但亚恩的炮兵们,对此浑然不觉。他们的心中,燃烧着一团比火山岩浆还要炽热的火焰。
经过五天五夜的极限攀登,他们终于将这十二尊代表着毁灭与审判的钢铁巨兽,拖上了这个世界的屋脊。此刻,俯瞰着脚下那如同沙盘模型般的敌军港口,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神只般掌控一切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各炮组,报告准备情况!”亚恩的声音,在山顶的风中,显得异常清晰。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
“校正诸元!目标,敌军港口停泊区,坐标,中心点!使用高爆榴弹,五发急速射!我要将他们的港口,变成一片火海!”
“高爆榴弹!”
听到这个名词,所有炮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一种全新的、比实心弹和链弹更恐怖的炮弹。它的弹体是中空的,里面填充了经过改良的、颗粒化的高能黑火药。弹头,则安装了一种亚恩设计的、结构简单但触发可靠的碰炸引信。
这种炮弹,不再是依靠单纯的动能进行破坏。它将在击中目标的一瞬间,引发剧烈的爆炸,将弹片和火焰,泼洒向四周。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炮弹的雏形。
“目标锁定!射角调整完毕!”
“全员准备!”
亚-恩举起了手中的红色令旗。他看着下方那片灯火零星的港湾,那里,是罪恶的巢穴,是数千名海盗和怪物的安眠之地。
他没有丝毫的怜悯。
“为了所有被他们残害的无辜者。”他低声自语。
然后,令旗,重重挥下!
“开火!!!”
“轰——轰隆——轰隆隆——!!!”
十二门“惩戒者”攻城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它们震怒的咆哮!
山巅之上,火光冲天,如同火山的再次喷发!巨大的轰鸣声,在群山之间回荡,仿佛是天空之神,在敲响战争的巨鼓!
十二颗拖着赤红色尾焰的“流星”,以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峭的弹道,呼啸着,撕裂夜空,狠狠地砸向了那片沉睡的港湾!
第一颗高爆榴弹,精准地命中了一艘中型的海盗快船。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被压抑到极致的“噗嗤”声。
然后——
“轰!!!”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猛然从那艘船的甲板中央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将整艘船的甲板连同上面的杂物,瞬间掀飞到半空中!无数燃烧着的、夹杂着锋利弹片的木块,如同死神的冰雹,向着四周的船只和码头,无差别地攒射而去!
那艘可怜的船,在爆炸中,被拦腰炸成两截,断裂的龙骨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短短数秒内,便被火焰和海水所吞噬。
这,仅仅是审判的序曲。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十一颗,第十二颗炮弹,如同末日的雨点,覆盖了整个港湾。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停泊在港口的海盗船,无论大小,都在这从天而降的、无法理解的打击面前,被轻易地撕碎、点燃。木制的码头,在爆炸中被炸得支离破碎。港口边的仓库,被引燃,燃起了冲天的大火,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沉睡中的海盗和怪物们,在睡梦中,就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内脏,或者被烈焰和弹片吞噬。侥幸未死的人,从燃烧的巢穴中冲出,却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火海地狱。
他们尖叫着,哀嚎着,在火焰中翻滚,或者绝望地跳入冰冷的海水,最终被爆炸引起的漩涡和燃烧的船骸所吞没。
“海上利维坦”号,巴博萨的旗舰,也未能幸免。
一颗炮弹,直接贯穿了它那相对薄弱的顶层甲板,在船舱内部爆炸!剧烈的爆炸,将船舱内的怪物们炸成了肉酱,更引燃了存放朗姆酒的仓库。
烈酒助长了火势,这艘巨大的海上堡垒,从内部,开始熊熊燃烧,变成了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火炬。
巴博萨,这位不可一世的海盗王,在爆炸响起的第一时间,就被亲卫们簇拥着冲出船长室。
当他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时,他那只独眼,瞬间被无尽的火光和绝望所填满。
他的舰队,他引以为傲的怪物军团,他经营了数十年的海上王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在这从天而降的“神罚”面前,化为了一片燃烧的炼狱。
“不……不——!!!”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不敢置信的咆哮。
他抬头望去,望向那片他从未在意过的、黑烟峰的顶端。
在那里,他看到了。
在被火光映亮的、如同世界之巅的山顶上,一点点、一簇簇的、如同鬼火般的闪光,正在有节奏地、冷酷地亮起。
那是敌人的炮口,在闪烁!
他终于明白了。
敌人,根本没有在海上。
敌人,一直……一直都在他的头顶,在他的神龛之上,用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方式,对他,进行着一场来自天堂的审判。
“撤……撤退……”巴博萨的声音,第一次,充满了恐惧和颤抖,“能动的船,立刻冲出港口!快!”
然而,已经太迟了。
山巅之上,亚恩通过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片燃烧的港湾,注视着那艘企图逃离的、燃烧着的旗舰。
“第二轮,换装实心穿甲弹。”
“目标,敌军旗舰,以及……港口唯一的出海口。”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要,彻底封死他们……通往地狱的大门。”
又一轮炮击,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带来火焰的爆炸,而是带来绝望的、无情的贯穿。
一颗颗沉重的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了那狭窄的入海口。几艘正在逃窜的小船,被瞬间砸沉。巨大的水花和被击碎的船骸,彻底堵塞了这条唯一的生路。
而另一颗炮弹,则以一个完美的角度,狠狠地,击中了“海上利维坦”号的水线部位。
坚固的船壳,被瞬间洞穿。
冰冷的海水,开始疯狂地、无可阻挡地,涌入这艘燃烧着的海上巨兽的身体。
它的倾斜,开始加速。
属于海盗王巴博萨的末日,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