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心山语
一夜好眠，倒淌河畔的晨光来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便染开一片橘红，将青海湖的水面映照得暖意融融。林野与白素贞收拾妥当，踏着晨露前往湖畔的小码头，约定好的渔船已静静泊在岸边，船身泛着被湖水浸润后的深褐色光泽。
船夫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藏民，名叫扎西，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笑容却如晨光般淳朴。他身着厚重的藏袍，腰间系着牛皮绳，见二人走来，连忙热情地招呼：“二位贵客，久等了！海心山路途不远，顺风顺水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
林野笑着道谢，扶着白素贞踏上渔船。船板有些潮湿，踩上去微微发沉，船舷边挂着几张晒干的渔网和几个竹编鱼篓，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与阳光的气息。扎西撑起长篙，用力一点岸边的礁石，渔船便缓缓驶离码头，向着湖中央的海心山而去。
清晨的湖面格外平静，像一块被熨烫过的蓝宝石，没有一丝波澜。船桨划开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渐渐扩散、消失。风里带着湖水的清冽与青草的芬芳，拂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白素贞坐在船尾的竹椅上，望着远方的海心山。那座小岛孤零零地矗立在湖心，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隐约可见岛上葱郁的草木，宛如仙境。她指尖轻轻划过船舷，感受着湖水传递来的灵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座小岛与她有着某种不解之缘。
林野坐在她身旁，手中摩挲着那枚灵玉卵石。经过昨夜在倒淌河的尝试，灵玉中的灵力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偶尔会微微发热，与湖水中的灵气相互呼应。他想起鲤玄的嘱托，心中暗忖：不知海心山是否能找到龙宫信物的线索，若能早日修复聚灵阵，西海的生灵也能早日摆脱困境。
船行约半个时辰，渐渐靠近湖心区域。就在这时，林野忽然发现，原本略显浑浊的湖水竟变得澄澈见底，水下的沙石、水草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水草间穿梭往来。他心中好奇，俯身向水下望去，只见船尾后方，数十条裸鲤正尾随而来，它们的体型比寻常的鱼要大上一些，鳞片洁白如雪，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如同流动的星河。
“扎西大叔，这些鱼是在跟着我们吗？”林野指着船后的裸鲤问道。
扎西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笑着解释：“这些是守护鱼群，专门守护海心山的。海心山是西海的圣山，传说山上有神仙居住，这些裸鲤便是神仙的使者，凡往圣山去的贵客，它们都会一路护送。”
林野与白素贞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惊讶。他们能感受到，这些裸鲤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显然不是普通的鱼类。而且，它们的队形整齐，始终保持在船后数丈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眼神中带着几分灵性与恭敬。
“这些裸鲤，似乎也受到了灵脉的滋养。”白素贞轻声说道，她能察觉到，这些裸鲤体内的灵力比其他地方的裸鲤更为浓郁，显然与海心山的灵脉有着密切的联系。
扎西点了点头：“是啊，海心山的灵气最足，山上的圣泉能滋养万物，连湖里的鱼都沾了仙气。听说这些裸鲤在圣泉附近产卵，幼鱼存活率极高，而且长得也比别的鱼快。”
说话间，渔船已渐渐靠近海心山。小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岛上草木葱茏，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的绿色覆盖了整个山体，偶尔能看到几株开着白色花朵的灌木，点缀在绿色的海洋中，格外醒目。岛的四周是陡峭的崖壁，崖壁上生长着一些耐旱的苔藓，颜色翠绿，为陡峭的崖壁增添了几分生机。
扎西将渔船停靠在一处平缓的浅滩上，笑着说道：“二位贵客，海心山到了。山上的路不好走，你们多加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林野与白素贞道谢后，踏上了海心山的土地。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灵力比湖畔更为浓郁，温和地滋养着周身的经脉。
二人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向山上走去。小路两旁长满了茂密的草木，大多是一些松树、柏树等常绿乔木，树干粗壮，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几只小鸟在树枝间跳跃、鸣叫，声音清脆悦耳，为这座寂静的小岛增添了几分生机。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的草木渐渐稀疏，一片古城遗址映入眼帘。那些断壁残垣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墙体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虽然历经千年风雨侵蚀，早已破败不堪，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宏伟气势。墙体上刻着许多模糊的符文，有的已经风化剥落，难以辨认，有的则依旧清晰，线条古朴而神秘。
白素贞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墙面。指尖触及符文的瞬间，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中微微一震。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符文传递来的信息，良久才睁开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吐谷浑时期的修行印记。”
“吐谷浑？”林野心中好奇，“就是那个在青海一带建立政权的古国吗？”
白素贞点了点头：“正是。吐谷浑立国三百余年，疆域横跨青海、甘肃等地，当年的吐谷浑贵族多信奉道教，不少人潜心修行，试图寻求长生之道。这座海心山灵气充沛，想必当年是吐谷浑修行者的圣地，这些符文便是他们修行时留下的印记，蕴含着他们对天地大道的感悟。”
她指尖划过一道较为清晰的符文，继续说道：“这些符文不仅是修行的记录，还蕴含着一定的灵力，能够汇聚天地灵气，辅助修行。只是岁月流转，吐谷浑早已灭亡，这些修行印记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灵力也消散了大半。”
林野看着那些古老的符文，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千年前的修行者们，在这座孤岛上潜心修炼，与天地共鸣，留下了这些珍贵的印记，如今虽然只剩下断壁残垣，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当年的修行氛围。
二人沿着古城遗址继续向上攀登，山路渐渐变得陡峭起来。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山巅。山巅地势平坦，有一座小小的庙宇，庙宇由青砖灰瓦搭建而成，虽然不大，却显得古朴而庄严。庙宇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海心庙”三个大字，字迹斑驳，却依旧能辨认出其苍劲有力的笔锋。
庙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石桌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人打理了。而在石桌的中央，摆放着半块龟甲，龟甲呈深褐色，表面布满了裂纹，那些裂纹纵横交错，却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灵光，与周围的灵气相互呼应。
林野心中好奇，走上前仔细打量着那半块龟甲。龟甲的质地坚硬，裂纹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像是一种古老的占卜符号。他能感受到，龟甲中散发着一股苍老而沉稳的灵力，与之前在倒淌河感受到的鲤玄的气息截然不同，更为古老，也更为深厚。
“这龟甲……似乎是一件修行法器？”林野转头看向白素贞。
白素贞点了点头：“这龟甲年代久远，蕴含着浓郁的土系灵力，应该是某位龟类修行者的信物，上面的裂纹或许是占卜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修行时灵力冲击所致。”
就在这时，庙宇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身着藏袍的老者从庙中走了出来。老者须发皆白，面容红润，眼神深邃，身上的藏袍颜色素雅，袖口绣着一圈精致的龟纹，那龟纹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般，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林野心中一动，立刻认出那龟纹是龟类修行者的标志，连忙上前拱手作揖：“晚辈林野，见过前辈。”
白素贞也微微颔首，语气恭敬：“晚辈白素贞，与夫君路过此地，见此山灵气充沛，便前来一观，叨扰前辈清修，还望海涵。”
老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当看到白素贞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原来是白蛇娘娘驾临，还有许仙公子转世，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的声音苍老而沉稳，如同山涧的清泉，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前辈认识我们？”林野心中惊讶。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老朽在此守山千年，世间之事，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白蛇娘娘的威名，早在修行界流传已久，而许仙公子转世的消息，也随着灵气的波动，传遍了西海周边的修行者圈子。”
他顿了顿，自我介绍道：“老朽自称玄龟翁，乃是一只玄龟修行而成，在此海心山已经守了千年。”
“玄龟翁前辈。”林野与白素贞再次见礼。
玄龟翁抬手示意二人坐下：“客人远道而来，何不喝杯奶茶？山上条件简陋，只有粗茶淡饭，还望二位不要嫌弃。”说罢，他转身走进庙中，片刻后便端着一个铜壶和三个木碗走了出来。
铜壶中散发着浓郁的奶茶香气，玄龟翁将奶茶倒入木碗中，递给林野和白素贞：“这是用山上的圣泉泉水和牦牛奶煮制的奶茶，还加了一些清新的灵草，二位尝尝。”
林野接过木碗，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奶茶的醇厚与灵草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他轻轻喝了一口，奶茶温热，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暖流瞬间蔓延开来，周身的经脉似乎都变得通畅了许多，之前登山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好茶！”林野忍不住赞叹道。
白素贞也浅尝了一口，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这奶茶不仅味道醇厚，还蕴含着淡淡的灵力，能够清心明目，滋养神魂，多谢前辈。”
玄龟翁笑着说道：“不过是些寻常之物，能入二位的眼，便是老朽的荣幸。”他喝了一口奶茶，目光望向远方的湖面，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此山曾是西海小白龙的行宫，当年小白龙在此居住修行，宫中富丽堂皇，灵气充沛，好不热闹。后来，吐谷浑崛起，占据了此山，将小白龙的行宫改为了修行之地。再后来，哥舒翰驻军于此，抵御吐蕃，此山又成了军事要塞。千年来，人间兴衰，朝代更迭，老朽都看在眼里，真是世事无常啊。”
林野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一座小小的海心山，竟见证了如此多的历史变迁，从龙族行宫到修行圣地，再到军事要塞，如今又成了玄龟翁的清修之地，真是造化弄人。
“那西海小白龙，如今何在？”白素贞问道，她对龙族的事情颇为关心，毕竟修复倒淌河的聚灵阵，还需要龙宫信物的帮助。
玄龟翁摇了摇头：“千年前，西海龙族遭遇变故，龙宫沉入湖底，小白龙也不知去向，或许是随龙族迁徙到了别处，或许是在变故中陨落了，老朽也不得而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小白龙当年在山上留下了不少遗迹，比如庙后的那眼圣泉，便是小白龙当年为滋养修行而开凿的，连通着湖底的灵脉。”
说罢，玄龟翁站起身，指着庙宇后方：“二位随我来。”
林野与白素贞连忙跟上，穿过庙宇的后门，来到一片小小的庭院中。庭院的中央，有一口泉眼，泉眼不大，直径约有三尺，泉水从地下汩汩涌出，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灵光。泉眼周围的地面上，生长着一些嫩绿的青草，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这眼圣泉连通湖底灵脉，能滋养奇珍。”玄龟翁指着泉眼说道，“泉水蕴含着浓郁的灵脉之气，不仅能辅助修行，还能滋养草木，让寻常的植物也能沾染灵气，成为灵草。”
林野俯身看向泉眼，只见泉水清澈透明，能看到泉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泉水表面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能感受到，泉水中的灵力比周围的灵气更为浓郁、纯净，是修行的绝佳水源。
就在这时，林野的目光被泉边的几株小草吸引住了。那几株小草生长在泉眼旁边，高度不过数寸，叶片呈紫色，形状如同柳叶，叶片上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泛着淡淡的灵光。小草的数量不多，只有五六株，却长势茂盛，充满了生机。
“前辈，这是什么草？”林野指着那些紫色小草问道。
玄龟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此乃紫霞草，是西海独有的灵草。”他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叶片，递给林野：“你看，这叶片呈紫色，是因为吸收了圣泉的灵脉之气和日月精华，历经千年才形成的。紫霞草的功效奇特，可解百毒，无论是凡间的剧毒，还是修行者所中的妖毒、邪毒，都能化解，是极为珍贵的灵草。”
林野接过叶片，只觉入手微凉，叶片上的露珠顺势滑落，滴在他的指尖，带来一股清冽的感觉。他能感受到，叶片中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尤其是那股纯净的气息，能够净化体内的杂质，让人神清气爽。
“竟有如此神奇的灵草？”林野心中惊讶，连忙将叶片递给白素贞。
白素贞仔细观察着叶片，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这紫霞草确实是罕见的灵草，蕴含着纯净的灵力，解毒功效不凡。而且，它还能辅助修行，清除体内的浊气，提升灵力的纯度，价值连城。”
玄龟翁笑着说道：“这紫霞草只有在圣泉附近才能生长，因为它对灵气的要求极高，寻常的环境根本无法存活。千年来，老朽一直悉心照料着它们，如今也只有这几株。”他顿了顿，看向二人：“二位若不嫌弃，便采摘一些带走吧。紫霞草的叶片摘下后，灵气可以保存一段时间，日后若遇到中毒之事，或许能派上用场。”
林野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谢前辈馈赠，晚辈感激不尽！”
白素贞也说道：“前辈如此慷慨，晚辈愧不敢受。”
“无妨。”玄龟翁摆了摆手，“修行之路，互帮互助乃是常事。二位此次前来西海，想必也是为了倒淌河的聚灵阵之事吧？”
林野与白素贞心中惊讶，没想到玄龟翁竟也知晓此事。
玄龟翁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解释：“西海的灵脉相连，聚灵阵松动，灵脉受损，老朽自然也能感受到。而且，那黑风岭的狼妖用裸鲤炼药，残害生灵，老朽也早有耳闻，只是老朽久居此山，不愿过多干涉外界之事，才一直没有出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今，白蛇娘娘驾临，又有许仙公子转世相助，或许正是修复聚灵阵、除去狼妖的最佳时机。老朽虽然不愿出世，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西海生灵涂炭。”
玄龟翁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龟甲，递给林野：“这是老朽的本命龟甲，蕴含着老朽的一缕灵力，若二位遇到危难，可将灵力注入龟甲，老朽便能感应到，虽不能立刻赶到相助，但也能远程传递一些灵力，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林野接过龟甲，只觉入手沉重，龟甲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浓郁的土系灵力，与玄龟翁身上的气息一脉相承。他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前辈相助，晚辈定不辜负前辈的期望！”
玄龟翁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泉边的紫霞草：“紫霞草的叶片可以直接采摘，根茎不要动，它还能重新发芽生长。二位采摘一些吧，路上或许能用得上。”
林野与白素贞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些紫霞草的叶片，用事先准备好的绢布包好，妥善收好。
采摘完紫霞草，三人回到庙前的石桌旁，继续喝着奶茶，聊着西海的往事。玄龟翁向他们讲述了许多关于西海龙族、吐谷浑修行者以及哥舒翰驻军的故事，让二人对西海的历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林野也向玄龟翁说明了倒淌河聚灵阵的情况，以及寻找龙宫信物的难处。玄龟翁沉吟片刻，说道：“龙宫信物确实踪迹难寻，但海心山曾是小白龙的行宫，或许他当年在这里留下了一些线索。二位可以在山上四处看看，或许能有所发现。”
“多谢前辈指点。”林野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玄龟翁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若要在山上寻找线索，便早些动身吧。山上的遗迹不少，或许真能找到龙宫信物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