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许耀祖还能强作镇定，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部长，我……”
卢部长抬手打断了他，将一份稿件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
“这是你之前极力推荐，要求尽快刊登的那篇关于‘红星公社粮食产量翻三番’的报道。”
许耀祖心里咯噔一下，那篇稿子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写的，里面确实有些浮夸的数据，他原本想借着版面送个顺水人情。
“我让人重新核实了，”
卢部长盯着他，眼神锐利：
“里面的数据严重失实，夸大其词！这样的稿子，如果发出去，会造成多坏的影响？你这不叫坚持原则，你这叫滥用职权，公私不分！”
许耀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卢部长会翻出这篇旧账。
“你太让我失望了。”
“鉴于你近期在工作中的重大失误和不良倾向，”
卢部长语气斩钉截铁，“那篇粮食产量的稿子，立刻撤下来，不予刊登。同时，你要做出深刻检讨，认识自己的错误。”
“最近一段时间，版面审核的工作，你先放一放，交给秦汉同志负责。你好好反省反省，给我，也给编辑部全体同志一个交代！”
这番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许耀祖头顶炸响。撤稿、检讨、暂停职权……
这不仅是严厉的惩罚，更是对他能力和信誉的全面否定！尤其是在他被《人民日报》打脸之后，这处罚更是让他颜面扫地。
“部……部长，我……”许耀祖还想辩解。
“出去吧。”
卢部长不再看他，低头翻看起其他文件，语气不容置疑，“记住，老实点，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许耀祖如同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部长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秦汉，秦汉扬了扬手中的稿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许副主任，看来有时候，‘普遍认知’也需要更新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稿子，部长特批，明天见报。”
许耀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看着那份《人民日报》，又看看秦汉手里那份他亲手毙掉的稿子，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汉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地走向排版车间。
他气得胸口发闷，只能背过身去，对着墙壁无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里那股憋屈和懊恼，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回，他这脸可算是丢大了。
走廊里遇到的同事，目光都带着异样，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他。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之前打压秦汉、毙掉顾安东稿件时的那点得意和倨傲，此刻全都化为了无尽的懊悔和难堪。
他知道，经此一事，他在编辑部里的地位和声望，算是彻底跌入了谷底。
卢部长这一手，既是惩罚，也是警告，更是借此机会整肃内部的风气。
而他许耀祖，就成了那个最好的反面典型。
他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看着对面秦汉忙碌而振奋的身影，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暗自发誓最近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
就在《黑省日报》编辑部里暗流涌动、许耀祖灰头土脸之时，远在青山公社的顾安东，对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