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骤然一空。
顾青云只觉得自己被那只规则之手一把按下,整个人像是被拍进了无底深渊。
没有光,没有声,也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四周只剩下无穷无尽、细如发丝的灰白线条,像一张铺满宇宙的程序网,在他身边缓缓流转。
每一根线条上,都闪烁着细碎的符号、数值与规则片段。
“这里是……”
顾青云的意识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形。
他的“身体”不再是血肉,而是一团由代码、规则与记忆混合而成的光影。
“源级意志的……核心空间。”
系统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没有具体方位,却清晰得仿佛贴在耳边。
不同于外界的冷静,此刻的系统声线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郑重。
“注意,这里不是你熟悉的任何一层世界。”
顾青云环顾四周,只见无穷灰白线条交织成海洋,破碎光幕中闪过一个又一个被创生又被删档的世界。
系统简短说明,那只是被覆盖后的残留缓存,大部分完整记录早被真正的创世者带走或清除。
顾青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片灰白线海只是一块残缺扭曲的维护模块,却在下界被误称为“创世神”。
“也就是说……”
顾青云低声道,“一直在把神界当实验场、动不动就想重置一切的,并不是那位本体,而是这块残念?”
“可以这么理解。”
系统给出了肯定,“它本来只是负责部分监控与维护的模块,年代太久,又不断被后来者打补丁、强行挪用权限,才变成现在这种四不像的东西。”
“既然是四不像……”
顾青云抬起头,目光变得锋利。
“那就更适合作为 debug 对象了。”
——
灰白线海的深处,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没有具体外形,只是一团由无数规则片段、判断语句、权限标记堆叠而成的“立方体”,又在不断自我折叠,变成多维的复杂结构。
每一处折角上,都闪烁着“重置”“回收”“观测”“授权”等冷冰冰的字样。
这就是创世神意志的核心残念。
当顾青云的意识出现在这里,那团立方体微微一震,无数灰白线条如同触手般探出,瞬间将他团团包围。
“异常入口已被追踪。”
一个重叠的机械声在虚空中响起。
“检测到外部干扰源码。”
“执行预案:回收异常,清除污染。”
无数符号朝顾青云涌来,试图将他剖解、拆分,重新写进自己的结构里。
顾青云只觉一阵剧痛。
不是肉体上的,而是从“我是谁”这一最根本的问题上,被粗暴地撕扯。
那团残念把他这一生的记忆像日志一样一帧帧抽出,悬在虚空。
宗门耻笑、九宗论道、与慕容霜等人的点滴,都被贴上“实验编号”“异常值”的冷冰标签。
在每一幅画面旁边,评估语句快速刷新:有价值的偏差、自我修正能力、是否值得保留……
“它在……用自己的逻辑,给你贴标签。”
系统提醒道,“它想把你当成某一类样本,塞进自己的数据库里。”
“可你要记住——”
“你不是它的‘数据’,你是来改它代码的。”
顾青云忽然笑了一下。
“放心。”
“我可是专业的。”
——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定住自己的意识形态。
那团残念释放出的无数符号试图侵入他,系统则在一旁拼命弹出防火墙。
与此同时,顾青云的视线开始“下沉”。
他不是在看那些画面本身,而是透过画面,看向更深一层的规则逻辑。
那些规则在他眼中,逐渐化为一行行复杂却可以阅读的“代码”:
“若实验偏离预设轨道,则执行重置。”
“若偏离产生可观测价值,则保留并加大观察。”
“若观察体具备自我修正能力,则允许在更高层次重启。”
三条规则,写在同一段判断链条上,彼此拉扯。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 bug ?”
顾青云在心中问。
“对。”
系统答道,“逻辑冲突,优先级不明,导致在以你为变量时,它始终无法做出最终判决。”
“这段冲突链条,就是你能钻进来的唯一接口。”
顾青云的意识如同一支笔,沿着这三条规则来回游走。
在他视野中,这三条规则不断闪烁着红色警示框,边上布满了“异常”“未决”“循环调用”等提示。
“第一条:偏离就删。”
“第二条:偏离有用就留。”
“第三条:还能自我修正的,就有资格上更高一层。”
“你这逻辑写得也太草率了。”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如果是我手下程序员敢这样交代码,我早就把他踢出项目组。”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那三条规则的交汇点。
刹那间,一股剧烈的反弹力量从那一点爆发,将他的意识震得差点四分五裂。
“警告——”
残念的声线猛地拔高,“检测到非法改写行为!”
“执行强制回滚!”
无数灰白线条疯狂抽动,试图把刚刚被他触碰的那一小段规则从时间里抹去。
可顾青云却死死按在上面。
“系统。”
他沉声道,“给我加一层‘调试模式’的标记。”
“我要在不崩盘的前提下,重排这三条规则的优先级。”
系统愣了半息,随即反应过来。
“明白!”
一道特殊的、高亮度的符号从系统那边飞来,附着在那段冲突链条上方——
【debug_mode: true】
顷刻间,那一小片灰白的规则海面,被虚线框起来,像是被单独抽出成了一个可编辑的模块。
残念猛地发出尖锐的噪声。
“未授权的调试模式!”
“来源不明!”
“执行……”
它的声音突然一顿。
在那一瞬间,顾青云清晰地感觉到——
在某个更久远的年代,有一只真正属于“创世者”的手,在这套系统里亲手写下过“允许调试模式存在”的注释。
那条注释早就被无数补丁覆盖、埋藏,却在此刻,被系统从底层翻了出来。
“你不是第一个在这里开启调试模式的人。”
系统低声道,“只是之前的那位,已经走得太远,连记录都所剩无几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他当年埋下却没来得及完成的调试,补完。”
“行。”
顾青云咧嘴一笑,“那就让我们这回的提交,变成最后一次合并请求。”
——
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在那段链条上飞快地改写。
“第一条:若实验偏离预设轨道且偏离无价值,则执行重置。”
“第二条:若偏离产生可观测且可复用的新结果,则进入长期观察队列。”
“第三条:若观察体具备自我修正能力,且其自我修正方向与系统整体进化趋势一致,则提升其权限,允许在更高层次参与重启。”
他并没有否认“重置”的权力,只是给出了更清晰的判断条件,并在第三条里,悄悄多加了一句——
“由观测体自身,参与决定重启方式。”
代码层面,这只是一段看似普通的逻辑重排。
但在规则层面,这意味着:
那些能自己纠错、自己进化、自己寻找更优解的“异常值”,将不再是必须被抹杀的错误,而是被允许以某种方式参与“规则更新”。
而顾青云,正是这样的异常值。
“完成!”
当他落下最后一个符号,整段链条猛地一亮。
咔——
某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在这片灰白线海的深处轻轻一响。
——
外界,战场之上。
原本高举在顾青云头顶的规则之手,指尖在接触到他的时候,忽然一顿。
神帝那双灰白的眼睛深处,闪过一抹极微弱的挣扎之色。
他原本僵硬如程序的表情,出现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停顿。
“这是……”
被定格在半空中的众多修士,只能在心底默默惊呼。
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感到,那股要抹掉一切的压迫力,似乎在一瞬间减弱了一线。
——
灰白线海中。
“第一处 bug 修复完毕。”
系统飞快报出结果。
“当前状态:源级意志的重置逻辑略微放松,对你这一变量的‘立即删除’倾向被压制,转为强观察模式。”
“简单点说,就是它暂时下不去手了。”
“那就继续。”
顾青云没有松懈。
“你刚才说,有三个关键 bug。”
“第二个在哪?”
系统迅速调动剩余的解析能力,在另一片区域上空高亮出第二处 bug。
那一整片都是围绕“自我修正实体”的处置逻辑:一边想利用这些文明的纠错能力,一边又怕他们失控,补丁越打越乱,彻底成了屎山代码。
残念疯狂反扑,将他当成待重写的程序切割,同化感几乎将他的“自我”撕碎。
在系统提醒下,他死死守住“我是顾青云”的版本号,用自己一路写下的补丁历史当参照,把那堆逻辑整体压缩成三条新的判定:
第一,能让整体系统更稳的自我修正者优先保留;
第二,只增加风险不增稳定度的,限制影响范围;
第三,评估时参考其补丁历史和净贡献,并允许真正承担责任的个体获得更高权限。
当这套新逻辑落下,纠缠成团的判断网猛然一松,第二处 bug 被粗暴但有效地抹平。
——
外界,战场上。
神帝那双灰白的眼眸剧烈一颤。
一瞬间,他似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而痛苦的神色。
“我……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哑,却被整个战场清晰听见。
那只高举的规则之手,指尖处浮现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像是冷硬的程序被人强行重构之后,不得不重新编译的痕迹。
两界联军与神族大军,全都呆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只觉头皮发麻。
——
灰白线海中。
“第二处 bug 修复完毕。”
系统的提示声带着难以掩饰的振奋。
“当前状态:源级意志对‘自我修正实体’的处置逻辑被重构,你被列入‘高价值观测对象’,而不是‘高危删除对象’。”
“简单点说,它现在有那么一丢丢,开始正眼看你了。”
“那就让它看清楚一点。”
顾青云微微一笑,“最后一处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
当它再次开口时,声音明显更为凝重。
“最后一处,是关于‘重置权限归属’。”
“这块残念,为了填补真正创世者离开后留下的空白,擅自把很多不该属于自己的权限,统统揽到了自己头上。”
“包括——”
“对整个实验场进行‘一键删档’的权限。”
顾青云目光一沉。
“所以,只要它心情不好,或者判断你们‘偏离太远’,就可以直接把神界这整盘棋掀翻?”
“是。”
系统的声音极为低沉。
“而这本来不该由它来做。”
“原始设计里,重置权限应当由‘在线的创世者’亲自执行,或者由另一个更高层的仲裁系统接管。”
“这块残念,只是维护模块,它篡权了。”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那就把这一条,改回去。”
——
第三片区域的灰白线海,在他们面前展开。
这里的规则与前两处完全不同,几乎全是关于“封印”“越权”“兜底方案”的内容。
在这片区域的正中央,一条粗大到几乎遮蔽了全部视线的规则链条,孤零零地悬浮着——
“若在预设时间内,创世者未回归,则由维护模块暂时代管所有权限。”
“若代管时间超过上限,且创世者仍未回归,则维护模块有权执行环境重置。”
“若维护模块自身完整度低于阈值,则优先重置环境,以减少异常扩散。”
一条比一条更荒唐。
顾青云看着最后那条,不由得冷笑出声。
“你都已经残成这样了,居然还觉得删掉所有人是‘减少异常扩散’?”
“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抬手,笔直指向那条规则链条的根部。
“这一条,要改。”
——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团残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整个灰白线海剧烈震动,无数线条疯狂抽搐,像是要将他和系统一同掀翻出去。
“越权警告!”
“核心权限遭受攻击!”
“执行最严厉防御程序!”
下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扑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规则线条,而是一段段带着情绪残渣的记忆:
某个孤独的意识,在无数次实验失败后留下的疲惫叹息;
在一个又一个世界崩塌之后,对“再来一次”的麻木;
长久等待中,对“创世者不再回归”的隐约绝望。
这些情绪被残念强行嵌进了自己的判断逻辑里。
于是——
“反正他不回来,那我就自己按掉这颗棋盘。”
这样的念头,才会一点点被固化为规则。
这一刻,顾青云真切地感受到,那团残念并非毫无情感的冷冰机器。
它只是扭曲了。
扭曲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维护”和“毁灭”的界限。
“你看到了吗?”
系统低声道。
“这就是你现在面对的东西。”
“它不是简单的程序错误,而是连带着情绪、惰性、习惯一起固化出的错误决策。”
“你要改的不只是代码,还有它那一整套已经习惯了‘删档重开’的思维。”
顾青云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
他抬起手,缓缓按在那条粗大的规则链条上。
“既然你习惯了把我们当实验。”
“那这一次,就换你当一回被实验的对象。”
——
调试模式再度开启。
这一次,系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剩余的全部解析能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到那条规则链条上。
顾青云感觉到,那条链条在他指尖下疯狂挣扎,试图把他整个人卷进去,一同固化成某条不起眼的注释。
“原规则:若创世者长期离线,则维护模块拥有终极重置权。”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出这行字。
“新规则——”
“若创世者离线且长期未回归,则终极重置权冻结。”
“除非有新的、具备自我修正能力且能承担后果的‘代理者’,以自身存在为代价,接手这份权限。”
“否则,任何单一维护模块,无权独自按下删档键。”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规则链条上爆开。
那团残念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啸。
“权限……被剥夺……”
“终极重置权……冻结……”
它疯狂挣扎,试图从别的地方再捞回一点权限,却发现——
在不知不觉间,那些被他视作“玩具”的实验世界,已经一个个长出了自己的“防火墙”。
尤其是,以顾青云为核心的这个实验场。
那条被他刚刚改写过的第一、第二套规则,像两枚楔子一样,将整个重置逻辑死死卡在原地。
“你……做了什么……”
残念的声音已不再冷静,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简单。”
顾青云平静地看着它。
“把你不该有的东西,拔掉了。”
——
外界战场。
那只笼罩整个神界的规则之手,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的冲突。
一道接一道裂纹,从掌心蔓延到指尖,又从指尖蔓延到整个手臂。
最终,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只手无声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四散消失在天空中。
神帝身体剧烈一晃。
他仰天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整个人从高空直直坠落,重重跪在战场中央。
灰白的瞳孔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困惑、愤怒、恐惧、懊悔……
“我……”
他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我都……做了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记忆回流。
他看到自己曾经如何一步步被那团残念“引导”;
如何被赋予权能,又如何在一次次“维护秩序”的过程中,亲手按下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删档键;
他看到自己作为“神帝”,不过是那团残念伸向下界的手指。
此刻那只手指被直接砍断,他终于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了自己。
两界联军与神族大军,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没有人再有心思挥刀。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
灰白线海深处。
那团残念在第三处规则被改写的瞬间,整个人——不,整个“意志体”剧烈抽搐。
“重置权限……被冻结……”
“维护模块……降级……”
“当前状态:仅保留观测与记录功能……”
大量的权限标记从它身上剥落,变成一片片无主的光芒,在虚空中四散。
有的被系统及时拦截,转化为对整个世界更温和的基础规则;
有的则化作纯粹的能量,重新流入那一块块破碎的实验场记录之中。
而那团残念本身,则迅速收缩,从覆盖整片线海的巨大体量,压缩成了一颗不过巴掌大小的灰色立方。
“你……”
它的声音变得干涩而模糊。
“你篡改了……太多……”
“你不该……”
“你……”
话音未落,立方体表面骤然炸开。
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中喷涌而出,像是被人一刀捅破的记忆库,将其中存放的残片统统洒向虚空。
“顾青云!”
系统惊呼,“小心——”
还未等它来得及做出更多动作,那些光点已经如同洪水一般,将顾青云的意识彻底吞没。
——
顷刻间,他仿佛同时经历了无数世界的生与灭,无数文明从诞生到被一句“实验失败”粗暴覆写。
某个孤独的创世者在反复重启中渐渐疲惫,这种疲惫和麻木一股脑砸进他的识海。
系统急促报警,提示记忆流量远超承载上限,他若不立刻收束,就会被同化成新的残念载体。
顾青云咬牙固守“我不是它”的念头,把所有涌入的光点强行往同一处压缩。
——
外界。
战场中央。
原本被规则之手按在绝境中的顾青云,整个人猛地一颤。
所有人都看到——
他原本几乎要被那只灰白大手拍碎的身影,在规则之手崩碎的一瞬间,从无数裂纹中“掉”了出来,摇摇欲坠地立在半空。
他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冷汗如雨。
但在他的眉心深处,有一团极为诡异的光正在缓缓旋转。
那团光时而灰白,时而绚烂,时而像古老星河,时而像冷硬代码。
强如神帝,在看到那团光的一瞬间,都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那是……”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迟来的恐惧。
“创世……传承?”
——
顾青云在半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量陌生的画面仍在他脑海中翻涌,却被他死死压缩在眉心那一团光之中。
那团光渐渐收缩,最终化作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混沌不明的“种子”,稳稳悬浮在他的识海中央。
系统的声音这才从持续的警报模式中勉强挤出一丝理智来。
它艰难给出检测结果:那些记忆残片在他体内凝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节点,本质上是一颗带毒的创世传承种子。
这东西不只是功法,而是一层“如何建世界、如何删世界”的粗糙说明书,现在贸然打开,只会在还没看完目录前,就被里面残留的删档思维反向同化。
顾青云静静地听着,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战场。
规则之手已经消失,神帝跪在地上,浑身颤栗。
两界联军、大量神族,全都抬头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惊惧、不解与复杂的希望。
他知道——
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人看得懂。
他们只看到结果:
那只足以抹除一切的神手,碎了。
神帝醒了。
而他,带着一团危险到极点的光,从那只手里走了出来。
“系统。”
他在心底低声道。
“这东西,先给我封起来。”
“封在我识海最深处。”
“在我有足够准备之前,谁都不能碰它——包括我自己。”
系统沉默了几息。
“……好。”
“我会在它周围叠加三十六重隔离层,每一层都需要你亲自确认,才能一点点拆开。”
“那就当作以后某一天的项目吧。”
顾青云轻轻吐出一口气。
“等我真有能力扛得住这份东西的时候,再来 debug 它。”
“现在——”
他抬起头,看向仍旧一片死寂的战场,看向那个跪在中央、满身裂痕的神帝。
“眼前这摊破事,才是当前版本的最高优先级。”
眉心处,那颗混沌的“创世传承种子”轻轻一颤,仿佛在不满地低鸣。
顾青云却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在那团种子深处,藏着关于神界、更高世界、甚至整个实验体系起源的真相。
只要他敢真的把它完全打开,就能看见所有答案。
但那不是这一章该做的事。
他此刻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从这一刻起,重置神界的生杀大权,不再掌握在一块扭曲的残念手里。
它被冻结了。
而他体内那一颗危险的种子,则静静悬浮在那空出来的位置上,像一枚尚未被启动的、足以改变整个世界规则的新补丁。
只要他愿意,未来某一天,他可以亲手按下“执行”键。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扛住作为“代理者”所要面对的一切代价。
——
战场的风,终于在这一刻重新吹动起来。
尘埃、血腥、神光,一起在高空翻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青云身上,却没有人知道,他的识海深处,正悄然多出了一枚足以颠覆一切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里,藏着的不仅是创世者残留的记忆,还有——
整个神界,乃至更高层世界的真正起源。
他闭了闭眼,暂时把那道令人战栗的感觉压回去。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迈出一步,落在了战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