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广场中央，屁股底下那堆灰还温着，彩虹晶核悬在头顶，像个坏掉的投影仪，滋啦滋啦闪着残影。
天上那团东西——原本是风一吹就散的魂雾，现在正扭成个问号形状，像极了赵日天上次用灭世紫焰烧饭时，厨房爆炸后飘出来的那股烟。
它想附人。
可惜七十二派的人刚从“墨无涯自愿封笔修佛”的精神冲击里缓过神，一个个眼神呆滞，灵脉都冻住了半截，谁还敢往上凑？
我从灰袍破洞里摸出最后一张天魔网购发票，边角还沾着半粒昨夜啃剩的果核渣。这玩意是赵日天生辰送的“惊喜大礼包”赠品，当时他信誓旦旦说：“兄弟，这可是全修真界唯一能跨三界下单的电子凭证！”
我呸，结果连一包辣条都买不成功。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咬破指尖，血珠子刚冒出来，就被发票自动吸了进去，票面“支付成功”四个字一闪，居然盖了个红戳——还是带防伪码的那种。
“哟。”我嘀咕，“你成精了？”
没等我细看，头顶彩虹晶核嗡地一震，光束扫下来，正照在发票上。二维码刷地亮起，蓝光冲天。
那团天道残魂猛地一缩，像被wi-Fi信号强行连上了一样，开始疯狂抖动。
“不——”它没嘴，但空气震出四个字，尾音还带回音，“吾乃……规则……本源……”
“规则？”我冷笑，把手里剩下的七十一张发票哗啦一抖，“你比我还像快递未签收？”
我叠了个纸鹤，动作熟练得像是小学手工课练过三千遍。纸鹤飞出去，七十二张票在空中排成阵列，二维码连成一片，像极了当年我在乱葬岗用蛊虫拼出的第一座九宫阵。
只不过这次，阵眼是——
“扫码支付，天道到账。”
光束一收，残魂尖叫都没喊完，就被 sucked 进发票流里，化作一段段全息影像，自动循环播放：《天道修行日志·第1章：如何优雅地制造劫难》《第37章：论雷劫与情感创伤的联动机制》《附录：我为什么讨厌楚昭然》。
底下还贴心地跳出一行小字：“本视频由噬灵蚓皇冠名赞助，观看满三遍可解锁隐藏结局。”
我刚想笑，眼角余光一扫，某张发票角落闪过半个模糊印章——像幡，缺了根杆，跟谁拿牙啃过似的。
我眯了眯眼。
没动。
这玩意，以后再说。
可就在这时，脚边那根彩虹晶核突然“咚”地一跳。
“嗝——”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
下一秒，噬灵蚓皇的第九藤蔓“唰”地探出，不是攻击，是……打嗝。
彩虹雾气喷出来，浓得能当染坊用。雾气一凝，空中飘出一本泛黄古籍，封皮上三个大字：《九阴真经》。
紧接着，又是一“嗝”。
《雷音锻体诀》《万蛊噬心录》《合欢宗不外传双修图解（残页）》……一本接一本，像大甩卖的跳楼价秘籍，哗啦啦往外冒。
人群炸了。
“《青玉阵典》？！我派失传三百年的镇派之宝！”
“《佛劫应劫者养成手册》？这也能有？”
“快抢！这可是天道吐出来的东西！”
话音未落，几十道身影冲天而起，剑光掌影全招呼上了。有人抢到一本刚要跑，书页突然一烫，整本书“啪”地炸成灰——原来是没通过“灵力实名认证”。
我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啃了口果核。
竖瞳一闪。
指尖在袖中一划，青光掠过空气，没人看见，但每一本秘籍的封底，都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蛊纹。
抢了你，就知道你是谁。
我还顺手摔了个跟头，灰袍一扬，掩护蚓皇连续“嗝”了九下。秘籍数量翻倍，连《如何三天炼成金丹》《阵法速成班讲义》这种一看就是盗版的都出来了。
场面更乱了。
正热闹着，天上云层突然裂开。
不是雷劫，是酒气。
一团青云打着旋儿砸下来，落地时“咚”一声，震得几本秘籍从空中掉进赵日天怀里。
云散了。
青玉峰主歪歪斜斜站着，手里拎个墨绿色木箱，箱子上印着四个大字：凡间顺丰。
他醉眼朦胧，舌头打结：“小十七……你爹我……当年也寄过这玩意……”
我：“……”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那叠发票纸鹤，塞进箱子，拍上封条，动作利索得不像醉鬼。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朱砂章，手腕一抖，“啪”地盖在快递单上。
我眼尖——那印章，正是盲眼说书人算命幡的轮廓。
可更绝的是，寄件人那一栏，原本空着。
现在，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
楚昭然代寄。
我嘴角抽了抽。
我没写啊。
……等等。
我低头看了眼指尖。
刚才摔跟头时，顺手蹭了点朱砂。
原来那时候就……？
峰主打了个酒嗝，唤来三只秃鹫——通体漆黑，爪子上缠着麻绳，翅膀上还贴着“易碎品”标签。
秃鹫叼住箱子，振翅飞向虚空裂缝。
裂缝边缘，隐约浮现出一座凡间小镇的轮廓：小桥，流水，快递驿站门口挂着“今日达”横幅。
箱子飞进裂缝前，最后一角快递单在风中翻起。
收件人栏，依旧空白。
但条形码下，多了一行小字：
物流状态：已发货，预计三界送达时间——未知。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半块果核。
头顶彩虹晶核忽然“咔”地一声，裂了道缝。
一道光束射下来，照在刚被人抢到的《青玉阵典》上。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某一页。
内页夹着半片青铜蛇蜕，正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什么。
书页上的墨迹开始晕开，浮现出一行新字：
“警告：检测到天道残魂数据包已激活，建议立即……”
话没说完，书“啪”地合上。
远处，一只秃鹫的尾羽飘落，打着旋儿，砸进我刚吐出的果核堆里。